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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十七 所以许靖真的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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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靖其实挺艰难的。

    因为名声实际上已经破产,全靠一张老脸撑着,没有这张老脸,许靖就什么也不是。

    好在大家为了各自的利益都不敢真的和他撕破脸,所以他还能继续维持自己的地位。

    说起来,许靖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郭鹏选择成为了礼部尚书。

    这个职位很重要,掌握着公府复试之权,而公府复试对于一直都在走孝廉茂才之道的士人来说更加重要,重要性不言而喻。

    交给自己,真的可以吗?

    皇帝在想什么?

    当然,许靖也不是心里没有数。

    他来到洛阳之后就根本没想过高官厚禄,只想着维持一份俸禄,在洛阳这个国际化大都市内安度晚年。

    如此,也不枉费他废了名声也要求活命的代价了。

    可没想到,郭鹏居然还要启用他来做高官。

    这个两千五百石的部堂级高官,拥有很重要的地位和权力,是一个人情往来非常频繁的部门,在尚书台内有至关重要的地位。

    崔琰因为占据这个职位,所以差一点就要变成士人领袖了。

    田丰就是联合崔琰之后得到了礼部的支持,得到了不少士人的支持,所以才有底气和程昱对着干。

    现在自己掌握这个权力,真的可以吗?

    许靖有一点点担心,有一点点迟疑。

    但是当郭鹏下令给他让他开始选拔官员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之所以被选中,就是因为他如今的处境。

    因为这个处境,所以他没有任何危害。

    他掌握这份权力甚至是人畜无害的,而且就算犯了事被拿掉也是轻轻松松,不会受到任何阻碍,也没什么人会反对。

    这就和田丰还有崔琰不一样了。

    田丰和崔琰有成为领袖的可能,而他,不可能。

    同理,可能张昭被选为吏部尚书也是这个原因。

    许靖想的是对的,张昭也想到了同样的可能性。

    自己从一个地方郡守忽然间完成了意想不到的跨越,一下子飞升进入了中央实权部门,空降成为吏部尚书,成为天官。

    这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局面。

    张昭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中央。

    他本来以为自己最后也就是个郡守,甚至不如鲁肃,一辈子也就如此了。

    但是没想到,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却得到了这样的机遇。

    这是多少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好事啊。

    张昭交接了河东郡太守的工作,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洛阳,受任吏部尚书,走马上任。

    看着满是用异样眼光注视着自己的尚书台官员们,张昭知道,自己真的是走了大运。

    毫无根基的进入中央,甚至可以说,自己成为了那些后来者们无比渴望的【根基】。

    这是要成为徐州士人领袖的局面吗?

    得知自己将和许靖一起为朝廷选拔官员填补空缺的时候,张昭忽然意识到这是皇帝陛下在给他机会。

    给他一个拉拢帮手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的机会。

    所以在受任离开皇宫的路上,处境一致的弱势团体两人就聚在一起说起了话。

    “子布,你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进入尚书台做尚书吗?”

    许靖拉开了话匣子,主动和张昭说话。

    张昭看不太起许靖背主求荣贪生怕死的行为,但是也不敢驳了他的面子,。

    来乍到,根基浅薄,谁也不好得罪。

    哪怕是本身没有什么根基的许靖。

    于是张昭怀着异样的情绪回复了许靖。

    “在下当然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日,虽然之前担任了两千石之郡守,但是天下郡守无数,吏部尚书唯有一人,这如何能相提并论呢?许公也是如此认为的吧?”

    许靖自嘲般的笑了笑。

    “你好歹还是个两千石的郡守,而我,不过是个一千石的太学教谕罢了,没有什么实权,也没什么值得称赞的功绩,怎么就做了礼部尚书呢?”

    “这……陛下的想法,不是我等臣子应该随意揣度的。”

    张昭踢回了皮球,不接话。

    许靖看了看张昭,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子布,我把话说开一点,像我这种背主求荣名声尽毁之辈,连垂髫小儿都看我不起,所有士子不过是看在当年月旦评的份上给我保留一份颜面,我又怎么能堂而皇之的在他们面前倚老卖老呢?”

    “许公……何必如此。”

    张昭知道许靖说的是实话。

    自己也是看在当年月旦评的面子上,给他一份颜面,不说破。

    结果他自己倒是说破了。

    许靖其实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原先的名望,以及名望所带来的政治号召力,实际上已经完全破产了。

    不少人不仅鄙视他,还对他心怀怨气。

    因为曾经的月旦评,很多人不得不为他维持一份虚假的影响力,以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

    明知道许靖是个卖主求荣之辈,明知道他没有任何值得大家继续尊敬的必要,可还是不得不面对他,露出笑脸,弯腰鞠躬。

    这就和吃了蟑螂一样难受。

    不少人都在暗中诅咒他快点去死,这样大家才能真正解脱。

    结果他居然被皇帝提到了礼部尚书的职位上。

    皇帝的宽容大度一览无遗,士人们的丑恶面貌也一览无遗。

    对此,许靖一清二楚。

    他就是个工具人,背锅侠,矛盾转移利器。

    被皇帝大清理之后,群臣百官除了恐惧,还有一份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怨气藏在心底,现在被恐惧掩盖了,但长久不处理,会出问题的。

    而此时,作为表面上的既得利益者,许靖被放在了明面上,瞬间转移了官员们的视线,一下子勾出了他们心中被恐惧掩盖的怨气。

    我们那么惨,你却成了既得利益者?

    魂淡!!!!!

    于是群臣百官便把这些怨气通通朝着许靖倾泻,加大力度诅咒许靖早点去死。

    郭鹏躲在许靖身后,得意洋洋。

    郭某人知道,要是许靖真的死了,群臣百官的怨气就会随风消散。

    而许靖还不会那么早死,也不会被允许那么早死。

    在许靖死掉之前,他还可以用许靖的手去办成很多事情,去吸引更多的百官的怨气,为他转移火力。

    群臣距离郭某人比较远,距离许靖比较近,所以他们要恨也是先恨许靖,而不是郭某人。

    许靖就是他的提线木偶,完美的工具人。

    已经失去全部政治根基的许靖是绿色无公害的,郭某人让他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硬着头皮也要做,没有还手反抗之力。

    所以许靖真的很好用。

    许靖不做礼部尚书,谁来做?

    还有谁能如此完美?

    许靖不能早死,郭某人让大医馆时时刻刻监控许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要确保许靖的寿命,能多活一阵子就多活一阵子。

    对于这一切,许靖显然已经想明白了。

    所以他看的很通透。

    张昭的处境虽然也不好,但是张昭干净,他没有案底,身家清白。

    他来做吏部尚书,是真的要被重用的,和许靖还不一样。

    这一点,许靖也看出来了。

    “本来就是如此,又有什么何必?”

    许靖摆了摆手:“看开啦,我都多大年纪了?那种事情发生了,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能在太学里混一份俸禄已经很知足了。

    我这怕死的老儿能有口饭吃活到寿终正寝,我就知足啦!结果谁曾想,陛下居然能让我出任礼部尚书这种要害职位,让我担负起之前崔季珪担任的职责。

    陛下这样做,难道是因为我的名望吗?难道因为我德高望重受人尊敬?子布,你明白的吧?我到底为什么可以成为礼部尚书?”

    “是,我明白,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实际上是尚书台八部里最重要的两大部门。”

    张昭点了点头。

    “所以啊,咱们两个毫无中央资历之人,贸然进入这等要害部门,难道不是羊入狼群吗?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啊。”

    许靖做了一个十分生动形象的比喻,对于这个比喻,张昭予以认同。

    “许公所言甚是,我等不是青兖冀三州之人,也不是元从老臣,毫无根基,骤然进入此等地方,实在是非常凶险。”

    “所以陛下才会在这时候将我等紧急调入,然后立刻让我等安排选拔官员,这里头的意思,子布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许靖笑了笑。

    张昭当然明白,所以才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机遇。

    “陛下可能对这些青兖冀三州的士人不太满意了,认为他们占据太多要害职位,互相之间争斗不休,罔顾朝廷政事,所以决定给他们一点教训,这才拿下了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的职位交给我等。”

    “是啊,而且还有一点。”

    许靖回身看了看皇宫所在地:“我等资历浅薄,若不紧紧依靠陛下,就靠着咱们那点可怜的势力,根本不是程仲德与田元皓的对手。

    若想做好这两个职位,必须要紧紧依靠陛下,陛下说什么,咱们就要做什么,若不能做到,必然被程仲德和田元皓所害。”

    张昭默默点了点头。

    “多谢许公教导。”

    “谈何教导,不过是每个人都明白,却每个人都不愿说出来的话罢了,他们怕,我可不怕,反正我已经如此了。”

    许靖摆了摆手:“既然被陛下启用,你我皆不得自由,该怎么办事,子布可想明白了?”

    “一切听从陛下的意思。”

    张昭开口道:“陛下也会希望我等那样去做的,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稍微提携一下自己人,想必也是陛下乐于见到的事情。”

    “哦?子布看的也很通透。”

    “毕竟在下也已经快五十岁了。”

    张昭微微笑了笑。

    他忽然感觉,和一个已经放下面皮不再虚伪做作的许靖相处,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他自己也可以稍微的,在许靖的面前,说一些想说的话,不必处处掩藏着真实的心思。

    两人由此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攻守同盟。

    在程昱和田丰两大政治集团的夹缝中携手生存的攻守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