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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媚娘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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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来自己日思夜想的一件事终于干完了。

    当自己射出那一箭时,他知道自己的大哥、自己政治上最大的对手李建成从此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自己心中竟然没有一丝胜利的激动和喜悦,而是一种若有所失的空旷和茫然?

    为什么当夺嫡之路上这块最大的拦路石被一举清除时,自己胸中那一团强劲的力量却忽然崩溃消散?

    也许就在大哥李建成坠地的一刹那,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就已经跟着他一同坠落了,永远地坠落了。

    那将是自己用尽一生也无法重新拾回的东西。

    自己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陷入了一种恍然如梦的状态之中。周遭的事物看上去是那么虚幻而缥缈,仿佛已经静止不动。

    青骓马什么时候冲进了斜刺的一片小树林,似乎也全无察觉。直到被一根横亘的树枝绊下马背,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当四弟元吉用弓弦紧紧勒住自已咽喉的时候,神情悦惚中自己竟然动了一丝放弃抵抗安然赴死的念头。

    也许是自己天命所在,也许是自己注定要成为大唐的天子。

    尉迟敬德及时赶来,同样不慌不忙地射出一箭。

    弦声响处,自已看到四弟元吉发出一声沉闷的**,面朝尘土颓然仆倒。

    他的手脚强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后便一动不动了。

    鲜血满地、死尸狼藉的玄武门就像一个巨大的伤口怆然裸露在正午的阳光下。

    自已踏着未及擦干的血迹一路向宫中走去。

    偌大的太极宫内,到处可见惊魂甫定的太监和宫女忙忙碌碌地往来穿梭。他们不时向自已投来暧昧而惊恐的一瞥,然后赶紧低下头匆忙走过。

    空旷的武德殿上,父皇李渊正低垂着头,神情木然地坐在御榻上。旁边站着以护驾为名而行囚禁之事黑塔一般威武的尉迟敬德。

    在这场政变中,伴随着两位兄弟而死的还有他们的十个儿子。

    刀锋闪过,十道鲜艳的血光飞溅而起,然后那十颗睁圆了瞳孔的头颅就落地了,一如一些含苞欲放的花朵,出人意料地从春天的枝头黯然凋谢,萎落成泥。

    所有的父子之情,兄弟之谊,叔侄之亲,此刻已经像一个被风暴劈打得四分五裂的鸟巢,在狂风骤雨中飘零了一地。

    六月七日,父皇李渊正式册封自己为皇太子,并下诏重申:

    “自今日起,无论军事、政治及其他一切大小政务,皆交由太子裁决之后再行奏报。”

    自己与公孙无忌,张公谨、慰迟敬德、秦府十八学士等以无与伦比的智慧、胆识和魄力一举扭转乾坤,翦除了政敌,取得了政变的成功。

    而且以高明的政治手腕和安抚人心的宽大政策,消除了暴力夺权后可能产生的政局动荡,从而顺利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储君之位。

    玄武门之变无疑是自己一生中最为重大的转折点,它将自己一举推上了大唐帝国的权力巅峰,同时也将他推上了一个彪炳千秋的历史制高点。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个骨肉相残的悲剧事件无疑也使自己背上了一个沉重的道德包袱。

    于一个以“爱敬君亲”为最高行为规范的社会而言,对于一个以恪守“忠孝之道”为人生准则的古代臣子而言。

    还有什么行为比弑父、弑君更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呢?

    还有什么比这种行为产生的道德和舆论压力更让人难以承受的呢?”

    自己尽管可以大胆地把弑兄、杀弟、屠侄的真相昭示于天下,但唯独不敢公开自己“囚慈父于后宫”的真相。

    而眼下,太子李承乾和四子李泰之间的夺嫡之争已昭然若揭,朝中的大臣和一些将门之子也明显地分为两派,而四皇子李泰无论在才智心计和声望上,都明显地高于太子承乾。

    李泰会甘愿只做个魏王吗?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以及安插在他府中眼线提供的情报,答安是否定的。

    难道玄武门之变的历史还要被他重演一遍吗?

    几十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活一个阴谋、杀戮、争斗的宫庭世界里,已经有点厌倦了。

    “父皇、建成、元吉,朕已经老了,不需要太久,就会过去和你们相伴。等朕百年之后,希望上苍垂悯,能够让我们的灵魂永远团聚:在一个快乐安宁的地方,团聚在一个没有纷争、没有阴谋、没有杀戮、没有死亡的地方。”

    一旁的掌叙宴寝的才人武媚在太宗声宿命般的叹息中,仿佛窥见这个千古一帝灵魂中深藏的暗伤和隐痛。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阵秋风吹来,宫内一株梧桐手掌一样的叶子飘落下来,铺就一地的枯黄。

    武媚扶着日渐衰老的太宗艰准地卧上龙榻,替他盖上纺着金龙的裘被。

    也许是皇上真的累了,也许是他的身体已极度的虚弱了,不一会,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武媚点燃了一片安息国进贡的香片,顿时整个甘露殿里迷散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看着床上这个日渐衰的男人。她用一种小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圣上已好久没有临幸媚娘了”,也不知她是说给床上的男人,还是只是说给她自己。

    媚娘记得天子召幸是一个春雨初歇的日子。

    早晨她被一阵梅花的清香熏醒,睁开眼睛却不知梅香来自何处,掖庭永巷不植花卉,梅花都在远远的甘露殿下盛开。

    十四岁的少女迷信所有美好的征兆,她怀着一种湿润的心情静坐卧榻之上,恍惚地期待着什么,到了暮色初降时她期待的事情果然来临了。

    宦官们抬着一只红漆浴盆停留在门前,后面还有人抬着一桶热水,有宫女用红色皿器托着几枝香草,那群人就站在武才人的窗前朝里面张望着,媚娘听见了掖庭令尖厉的夸张的传旨声:

    ”赐才人武照沐浴。”

    这个瞬间媚娘双颊飞红,泪水却夺眶而出。她将手指紧紧按住双唇,似乎是为了防止接旨的回应变成另一种喜悦的呐喊。

    沐浴于香草清水之间,媚娘依稀想起母亲杨氏望女成凤的絮叨叮咛,母亲说:

    “进了宫门你别想我,别想任何人,你要天天想着皇帝,皇帝龙目会看见你的一颗忠敬之心。”

    媚娘想皇帝也许看见了自己对他的忠敬之心。

    沐浴、更衣和上妆,这些寻常的事情现在是被老宦官们所操持的,他们琐碎而不厌其烦地吩咐媚娘如何面对龙寝之夜。

    媚娘恍恍惚惚地允诺着,但她没有记住他们说了什么。她只记得初更二点月色清朗,夜幕下的皇城反射着一片暗蓝色的微光。

    她像一只羔羊被宦官魏顺安背进了嘉献门,跟随着四盏红绢灯笼朝甘露殿移去,她记得红绢灯笼的光晕小小的,圆圆的,它们恰恰聚敛了一个小宫女模糊而热切的梦想。

    那个夜晚有风突如其来吹乱她的白色裙裾,是洋溢着梅花清香的夜风,它让十四岁的媚娘心跳不止,恍惚是在梦中飘游。

    媚娘记得太宗皇帝的天子仪容,一个蓄须的微胖的中年男子,黑黄色的有点浮肿的长脸,鹰鹫般锐利而明亮的眼睛,双鬓已经斑白,他的额头上始终奇怪地扎系着一条黄色缎带。

    媚娘记得天子之躯所散发的气息超然平淡,但是天子的手巨大而沉重,它熟稔而潦草地在她洁白而平滑的皮肤上滑来滑去……

    哪双手就像一把铁犁,把自已全身上下犁了一遍。

    媚娘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泥土一样,由原来的坚硬变得松软,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成泥屑。

    媚娘目光迷离,双腮绯红,身躯蛇一般来回的扭动着,发出一阵又一阵愉悦而又迷茫的**。

    可她无论怎样扭,也逃不脱哪双粗大而有力的双手。

    哪双手滑动的力度更大,更快,从自己的耳朵、脸頬、脖子、胸部、小腹、一直往下…...

    当天子的手终于停留在自己的神秘之处时,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

    她激烈的扭动和叫声似乎刺激到了天子,他翻身跃起,一座山一样把她压在身下,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哪种迷离而又神秘的快感。

    天子就用他神圣的下体把她切割得支离破碎。

    下身一阵撕裂般痛楚后,留在媚娘记忆里的,只有天子事后躺在龙榻上满足而疲倦的脸,和床单上一片玫瑰花瓣一样的鲜红。

    闻着哪令人迷醉的安息香片,看着已经睡熟的天子,这时的媚娘在想:

    天子哪天的动作如此粗暴,是不是与他一生跃马横刀,睥睨天下的经历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