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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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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来何旭时不时的魂游天际,像老僧入了定,就是天塌下来也有脑门顶着。后来还被秘书在公司里渲染的神乎其神的,什么“商业奇才何副董乃有神助”,“别人十年功,他是打坐一刻钟”等等。合着都以为他是通神去了——要不然他每次一出来,怎么可能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思维敏捷效率惊人?

    “想不到向来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何副董,也能露出这么淫.荡的表情。”

    就像被人误闯了结界,一向庄重自持的何旭像是生了起床气一样窝火,“传闻詹大少眼界极高从不正脸视人,依我看是坏事做多了没脸见人罢?”

    詹政缓缓转过脸,好整以暇,“何副董倒是说说看,我都做了什么坏事?”

    何旭一个不妨还以为活见鬼了詹平。

    被触了逆鳞的詹政,狠辣之气毫不遮掩,每吐一个字就像围攻的棋子:“詹平,是我的同胞兄长。”落子无悔,大局已定,“一母同胞,有我没他。”

    何旭讪笑:“还真看不出来,那个乡巴佬哪有詹大少这气质?”这话也不假,如今是三成像,跟当年的草莽詹平是一成都不像。

    “祖父笃信《易经》,精通命理,詹平不过比我早出生一刻钟,算出的命却一天一地。詹平是那骁勇善战开疆辟土的枭狼,‘平’字一犬平天下’之意。骁而火旺,过旺者*,这是詹平的八字缺陷。‘平’字五行属水,从于从八,‘于’是阻气,‘八’是分气。阻且分之,气自然平和匀顺。单单一个名字就可看出祖父对詹平寄予的厚望。”

    看得出来詹政这是要推心置腹了,何旭自然不拒绝他的合作诚意,“这不是《与孙书》上的释字么,我还当只是造势的噱头呢。”

    “开国才有政治,‘政’一取守成之意。另则,从攴从正,“正”是光明正大,‘攴’是敲击之意,意思是我心术不正,得有人督促才行。所以这么多年,祖父从来就没真正的把实权给我。祖父需要的,不是守成的继承人,而是能弥补他终身遗憾、开辟石雕领域的枭雄!”

    “詹大少过虑了,詹平不过是一个痴人,让他做生意——太好笑了。”

    詹政冷冷的目光斜睨过来,“好笑?他一回来,詹家的半壁江山都落入其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仅仅是他心术不正的臆想,可是——这几年经济环境不好,玉石市场大受波动,琳琅虽是老牌,也陷入资金困境,他只得按捺住大施拳脚的心思。真相呢,琳琅不是缺钱,钱都在老祖宗手上捏着,给詹平留着打江山用呢。

    这回,连何旭都生起了情敌以外、属于商场对手的仇视!

    詹平就像天生的、不可超越的王者,是陈苏心中的“狼”,哪是他这条百依百顺的“狗”能比得上的?——连机器人陈苏都臣服在他身下婉言承欢!

    詹政给这位同盟者再添一把火,烧起他同仇敌忾的合作精神,“能在豪门活下来的,都不是蠢人。连我那个胆小如鼠的三弟,都抱上了詹平的大腿,你还觉得《与孙书》只是戏言么?我的权势,你的陈苏,这九年都是咱们偷来的时光,咱们再不行动,就该都物归原主喽!”

    何旭瞳孔一缩,詹政晦暗不明的狭光一掠而过。

    何旭不蠢,“吃一堑长一智,别又拿‘只有陈苏能杀詹平’的鬼话诓我,我啊,这回不陪你玩了。”

    詹政耸耸肩:“对啊,何副董今时不同往日,大势已去的苏万重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唯一的证人甄可歆又是个精神病——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的不只是何副董,还有詹平,你说詹平要是知道你亲手杀了他儿子逼疯了他女人——”

    果然,甄可歆把什么都告诉詹政了,mr.shaw的催眠术还真不是一般的炉火纯青啊!

    詹政自然不可能告诉何旭真相。何旭这些年来表面是唯甄可歆是从,实则背地里无时不想杀人灭口,作为狗仔满国追的绯闻女星,甄可歆的高调也正是她的护身符。甄可歆被爆出“艳照门”一事后,何旭怕人有一天摸到他这根藤上,自然得置甄可歆和佳城这对母子于死地!甄可歆走投无路之际,暴露了自己的吸毒史,把自己投入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别人不了解甄可歆,他还不了解么?甄可歆这种没皮没脸的女人意志力强着呢,要不是mr.shaw的指导,她能把躁狂症表演的这么惟妙惟肖?

    只有甄可歆才配做他真正的合谋者,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目的:置詹平和陈苏于死地。

    姓詹的就没一个吃素的!何旭心底厌恶,见话挑明,直直的盯住詹政:“雌激素,致胎畸。詹平的儿子,是你杀的。陈苏当年的真实孕检报告,都捏在我手里。所以,不要把这个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是是是,”詹政佯作伏低做小,“我都认了,还不行么。”

    “也就是说,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何旭双眼森寒一片,“我从来不跟没有价值的人合作。”

    “价值?”詹政漫不经心的婆娑着玉扳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以为我够心狠了,殊不知比起何副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虎毒尚不食子,何况还是何副董手把手养大的!不得不惊叹何副董举一反三的能力,先克制主人格,再行提拔第二人格,辅之以第二人格赖以生存的物质,只要掌握了主人格的命脉,让第二人格干掉她,有何不可?这比mr.shaw的借刀杀人还要逆天呐!”

    “哦?”何旭扫了一眼玉扳指,清润的冷光似是都被吸入了他的眸中,笑意不减,“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而我这一生,步步赌,步步赢。”

    “何副董难道就不怕会有变数?”

    “变数?”

    “今天的录音还没让何副董明白么,世间万物无不在变数之中。陈苏的命脉从来就不是佳城,而是詹平。”

    “说来说去,詹大少就是想效仿当年故技重施?mr.shaw也不过如此嘛。”

    “mr.shaw既能把第二人格拽出去,自然也能塞回去。对比何副董的残暴,mr.shaw的法子简直就是对陈苏的救赎。”

    詹政吊起何旭的胃口后,轻飘飘的话锋一转,“甄可歆缠的何副董苦不堪言,何副董早一步杀了自己的血脉,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何副董留着小公子苟延残喘,我再推理一下,何副董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花了一年时间实验——得出的结论莫过于此,物质决定意识,陈苏的案例特别,她的第二人格其实是雌激素,也就是爱情的物质体,荷尔蒙。”

    这一年来,陈苏的子宫肌瘤在一个月内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再从大到小。而这个波峰状观察图就在苏苏出现的前后几天。医生是这样说的,“子宫肌瘤其实就是女性体内的雌激素指标,雌激素水平低,肌瘤可自然萎缩或消失。”

    如果苏苏的本源是雌激素,那么——先是子宫肌瘤、再是肌瘤恶变,然后是子宫癌!

    像是印证何旭所想,詹政惬意无比道:“爱情只能占据人体的一部分,这玩意是不能超标的。其实我们人体有个荷尔蒙总量,规律的分散在年龄段里,何副董逆天而为,想一下子释放出来——好好的一条大江,以你这样的泄洪方式,恐怕没几天的寿命吧?”

    何旭黯然的闭上好看的眼睛:“是他们逼我的!詹平明明知道佳城不是他的儿子,加上记者的造势,这是个多么好的契机,詹平见死不救,陈苏恨之入骨,然后我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陈苏身侧!孰料——这就是变数啊!与其等着他们夫妻同心摸出疑点同仇敌忾,我还不先发制人,等着找死么?”

    于谨小慎微的何旭而言,这一招豪赌,真是走投无路的下下策!

    “我跟何副董是越来越有共同语言了——咱们啊,都是被逼的,未雨绸缪,无可厚非。”笃信适者生存的詹政丝毫不觉得有愧,“不过何副董的代价未免太大了,普天之下,陈苏仅此一人。你舍得她的命么?”

    何旭双手攥拳,暴突的青筋下积蓄着惊涛骇浪,菲薄的唇角溢出冷笑一声:“十年告诉我,要她的命管什么用?我要她的爱情。她就算死了,也会死得其所。不,她不会死,她在我的记忆里,会永垂不朽。”

    “天堂有路偏不走——”詹政摇了摇中指,“何副董可不能把死挂在嘴边。”

    何旭瞳孔张到极致,凸出的眼珠子极为骇然,仿佛身后追着洪流猛兽,“没有路……从来就没有路……”

    “如果mr.shaw不仅能救好陈苏,还能抹去陈苏对詹平的记忆,让她的身心都完整的属于你……你们夫妻就能夫唱妇随坐拥旭日江山生儿育女……”詹政及时的在他绝望之际抛出了救命稻草。

    “你有这么好心?”何旭不信。

    “没办法,谁叫这世上,能杀詹平的人,只有陈苏。”

    **

    陈苏搓着双手,在病房外踱来踱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要相信詹平……詹平一定能说服佳城的……”

    脚步声靠近,不等詹平拉门,陈苏快手把门扒出了一条缝,就像拽住一条救命的浮木,把詹平拽了出来,又掩上了门。

    “詹平,佳城怎么说?同意手术了吗?”

    “陈苏,我和佳城,你更想要哪一个?”

    两人同时出声,陈苏从詹平的脸色上看不出端倪,一种不祥的预感扑通扑通的,快要从心口跳出来了。

    陈苏揉着眉心说,“詹平,你慢慢说,我不急。”

    她这么执着于这个孩子,是不是母爱本能他不清楚,但是利益瓜葛却显而易见。旭日已经放出话来,立志做全球“第三代辐射磁极”的先驱者,收购乘风集团也已经排上了日程。相比家族牵制诸侯争霸的乘风,旭日就是中央集权的帝国。旭日能不能一飞冲天,关键就在苏万重手中的核心技术——苏万重的继承人怎么能在这关头死了?

    而何旭与陈苏这对开国帝后就是旭日的活招牌,想来那些离婚改嫁的话,都是哄他的罢。

    真是讽刺啊,谁叫他的骨髓比苏万重的好用?外人的全相合比亲缘半相合的胜算可不只是一星半点!

    詹平揉了揉她的卷毛,仿佛接下来的话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稀松平常,表情更是淡薄难测。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只能二取一,陈苏是想要我,还是佳城?”

    到底舍不得逼她太甚,詹平苦笑,“你说佳城是我们曾经的爱情,现在我回来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爱情。我们放下曾经,把握当下,不好吗?”语气越来越低,近乎低到尘埃的哀求,“苏苏,我老了,没有多少当下了……你还不懂吗?”

    陈苏大骇:“你在骗我的对不对?佳城身体不好脾气暴躁,你当爹的该让着他点,要给他足够的爱和耐心——”

    连九岁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她还想瞒他,她到底想演戏到什么时候。詹平轻轻笑,“佳城,咱们不救了。”

    陈苏捂住疼到爆裂的头,他说的都是什么荒唐话!一巴掌掴上了詹平的脸,脆响过后是她歇斯底里的恨怨:“詹平,你这个自私自利没人性的男人,当年你对我那样也罢,你怎么连对孩子都这样冷血无情?你怎么能对一个母亲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好笑啊,“把握当下,二人世界,说到底你就是留恋詹大少的好处,不敢给我堂堂正正的名分!我是看明白了你这个不劳而获富三代的真面目!”

    陈苏真是悔不当初!

    她以为请来的是一个救世主,谁想居然是个催命的阎王爷!

    詹平几近捏碎她的手腕,“你发什么疯!这辈子没有孩子,就活不下去了么?你为什么总是执迷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只以为她是身体原因,这辈子再也要不了孩子。他只以为,她是利欲熏心,一心要借着佳城往金字塔顶端爬。

    陈苏像见鬼一样看着他,凄怆的大笑起来,癫狂的笑声惹人侧目,像个疯婆子。

    陈苏的两眼,滚下了血泪。

    “詹平,我问你,如果没有佳城,我会活不下去,你是要我生,还是要我死?”

    詹平踉跄的往后连退几步,果然如此,她要的是佳城,而不是他。

    詹平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之上,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虚,那么空,那么飘忽。

    “我要你死,陈苏。”还有一句,我要我们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