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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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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红色卡宴一路尾随何旭的宾利,在停车场停了好一会儿,不见车门开,但见后车窗降了小半,玻璃上映出一条男人赤.裸的小臂。

    像是荒漠中养分不足的擎天老树,皮包骨,经脉盘亘,树头的五根枝桠以艰难无力的姿势蜷曲。枝桠间有一点明灭不停的红星,一串烟圈袅袅飘出窗外。

    烟草像一只只毒蛊,在男人漂亮的喉结跳动间,顺着咽喉进入消化管,涌向四肢八骸,一边贪婪的吸干男人,一边还捏造着幻觉蛊惑男人。

    男人花一年半精心养出的矜贵高雅,一朝就回到了解放前。男人捂住心肺的位置,阵咳不断。

    詹政一边给他开车门,一边碎碎念道:“这可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赶紧着吧,咱们得在老爷子回来前赶回去,要是给老爷子知道了,我在这当口把你放出去,还不打断我的腿……”

    这一个半月来詹平不分日夜醉生梦死,作为唯一的倾听者,詹政总算捋明白了前因后果,唏嘘同情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情绪。自从詹平发表了“思慕陆三千金”的声明后,詹陆两家联姻在即,为防事端,准新郎詹平便被软禁家中。

    詹平的两条长腿一前一后的着地,屈下的上半身从车里缓缓挪出,腰间和膝盖像是被螺丝上紧了一般,挺腿直腰的动作艰难而且机械。再看他大步迈出,膝盖处的轮轴像是锈住了一般,两条腿笔直僵硬的像在踩高跷。上半身晃了晃,整个人像是浮在梦中。

    詹政赶紧过来扶住了他,讪笑道:“这打坐几天都忘记怎么走路了不成?”

    越接近病房,詹平的脚步越是虚浮,却推开詹政,捻了捻眉心强作镇定,与听到脚步声而转身的何旭四目相对。

    詹政身形如暴风,狂啸而来,形容枯槁的詹平如同不屈的劲松,稳稳当当的屹立在那儿。

    何旭一记拳风挥上来,却被詹平苍劲的五指一把网住。就像拧瓶盖一样,何旭的小臂被詹平轻巧的扭了一百八十度。整个过程,詹平都没喘一口气。

    而何旭却被逼近的眸色吓的面色刷白——那就不像活人的眼睛!

    詹平既不谈判也不质问,就像高高在上的独裁者,掷地有声道:“你已经成功窃取了整个旭日,装圣父的路可以到此为止。而陈苏,她已经一无所有返璞归真,她什么都不是,就只是我的妻子。我来带她走。”

    何旭捋起袖子,挑衅的狞笑:“她上了我何家的户口本,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要她,除非是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詹平沉重的步伐向前迫压,一字一顿:“那我就从你的尸体上踩过去。”

    詹政和mr.shaw及时抱住两人。

    对詹平再了解不过詹政冷汗直冒,扯着他就不敢松手,急唤:“大哥!这里是医院!”杀人也得找个好地方不是,“你可是答应老祖宗娶陆家千金的,你今天要是闹出事来,老祖宗是不会让你走出苏州!”潜台词是,冲动是魔鬼,咱不能一根筋得谋定而后动。

    詹平哪还等得及!

    詹政直接抱着他的大腿恨不得给他跪了,一言说的甚是辛酸,“我这条小命都捏你手上,看在我给你做牛做马无怨无悔的份上——”灵机一动,“现下陈小姐生死未仆,咱们先去看看再说,指不定你一腔痴心人家却当驴肝肺呢!”潜台词,人家跟不跟你走还是个问题呢。

    mr.shaw及时来了一句:“医生说了,何太太再不能唤醒的话,可能就是植物人了。何副董,不如让这个詹大少进去一试。”

    **

    病床上的陈苏没有盖被子,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爬满过敏红红疹,呼吸清浅到几不可闻。

    詹平蹲下,抓住陈苏的左手,与之十指相扣。

    明明是腕骨突出形同枯槁的纤细女人手,却像无骨一样娇软,痉挛的男人手指不受控制的将其越箍越紧,陈苏的手指却愈发的软,像是随意搓圆捏扁的橡皮泥,没有一点脾气。

    詹平语无伦次道:“苏苏,以前爷爷说我是大老粗是蛮人,我还不信,因为苏苏你从来不叫疼……苏苏,我又欺负你了,你不是恨我么,那你怎么还不起来骂我……你这样由着我,我就默认你还爱我……刚好我也还爱你,相爱的人不是应该坦诚布公么……我,我真不太懂女人的心思,你疼了累了就该告诉我……你不说,我就一直欺负你,往死里欺负你!苏苏!”

    詹平,我怎么会恨你呢?

    苏苏对你没有恨,只有爱。

    詹平,怎么会有疼呢?

    苏苏快活还来不及呢。

    詹平,你说话不算数,你怎么还不来欺负苏苏?

    你不欺负,苏苏就不醒来。

    詹平拿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腮骨就像刀锋一样割着陈苏的小手。又拿到嘴边亲了又亲,陈苏的手就像被千万根钉子扎破的轮胎,更没有骨气了。

    陈苏的双眼已经阖的安逸,手却愈软俞烫,手上的红疹像是展翅的蝶,红艳艳的。

    詹平惶恐的试探了下陈苏的手臂,所到之处就像有火燎原一样,大有千树万树桃花开的气势。

    过敏,也是能要人命的。

    医生应声而来,表示这是正常现象,给开了一剂软膏,让他先就小范围的肌肤试一下。

    詹平一边旋着软膏的盖子,一边佯作威胁道:“医生说,苏苏皮肤这么嫩,万一对软膏也过敏,那可就会溃烂留疤不能见人了……所以作为你的好丈夫我,得找一处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试药……你说,我是该扒上衣还是裤子呢……你再不醒来,全身的丑状就都被我瞧见了……我会嫌弃你的,苏苏!”

    明明说着色眯眯的话,最后一声呼唤却梗着哭音。

    詹平,你骗人!

    苏苏的身体苏苏心里清楚,苏苏全身都在开花。

    苏苏会越开越漂亮,詹平会越看越爱不释手。

    詹平,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坏人,明明是你想碰人家!

    詹平,苏苏好热。

    全身发热的陈苏依然睡的安详,倒是病号服露出的大半个胸脯上,红疹不仅在以盛开状扩大,而且像是活了一样,不是他眼花,是真的在微微起伏。

    起伏的到底是红疹,还是她的胸口?

    詹平像是走入了一个迷宫,一群最漂亮的蝴蝶在挥动翅膀指引他,只要他跟着走,就能抵达世外桃源。

    全身红疹的陈苏看起来是没有美感的,连詹平都恨不得自剁双手,他怎么能在她生死关头还想着那档子事?

    那档子事就像蛊,迷惑了他的神智,让他陷入不切实际的快乐中。

    詹平一手掌住了陈苏的后背,一手扯下了陈苏的半边病号服。小巧玲珑的肩头像鼓鼓的小山坡,与山坡相连的是一条弯弯的小河,窄窄的,却很深很长,能容下他的舌头游来游去。相比这里适宜安家落户的怡人风景,小河下面却是另一番壮丽的景致,入云的两座峰峦被大江所隔,站在江头看江尾那头,是一马平川的草原,而草原深处有一种原始神奇的召唤。这样好一副万花盛开的春景图,诱惑着他去跋涉挑战占地为王。

    陈苏的身体不仅发烫,还溢汗。

    詹平冰冷的脸贴上她的脸,他问过医生,医生说她高烧才褪,而她的脸都能将他烤熟了——她这样连番的烧下去,会不会烧坏了脑子?

    那股眩晕感又来了——他这是在做什么梦?她的脑子已经坏了!

    詹平把脸埋在了她的胸口,灼热的泪水烫了下去,按着她后背的手抬到她的后脑勺,揉了揉卷毛,涩然的声音哪还有半点尊严:“傻了就傻了吧……我来时就在想,你只有傻了才会跟我罢……万一傻了你也不跟我,不认我……哎,想想成了植物人也没什么不好,你这样躺一辈子……这样你就再也不会逃走了!苏苏!”

    清脆的声音宛如遥远的天籁,把人升上虚幻的天堂。那天籁在嗔怪:“詹平,我才不傻!”

    詹平不可置信的抬头,只见陈苏嘟起的小嘴红通通的,比满张脸的桃花都要灿烂。

    **

    陈苏一醒来,詹平还没来得及与之叙旧,就被何旭招呼进来的护士安排去做各种检查。

    除了过敏外,陈苏已经没有任何异状。

    “果然这世上能唤醒陈苏的只有詹平一人,我这近十年的夫妻情义,都是笑话一场!”随着不甘鹜气腾腾的声音,西装革履的何旭沉步踏了进来。

    与何旭一同进来的还有精神病院的几个保安,陈苏像受惊的小鹿,扯着詹平的胳膊就不撒手。

    保安的手上是冰冷的镣铐和锁链,正在哗哗作响。

    何旭双眼眯起寒光,薄唇微勾:“我太太神志不清,鉴于已有伤人自残的前科,你们几个,可得把我太太捆牢了一些,若是路上丢了我的太太——”还特别补充了一句,“在陈苏没治愈之前,不得给她卸下,否则后果自负。”

    让这些孔武有力的男人们来绑死里逃生的陈苏,让这些冷酷的金属物加诸在一身红疹的细皮嫩肉上——也亏何旭想的出来!

    詹平吐出两个字:“你敢!”

    何旭目中无人的自得道,“我是她的丈夫兼监护人,我给自己的太太治病,还用经过詹大少的批准么?”四目相对,暗波汹涌,“你算哪根葱?有本事你踩着我们这么多人的尸体,把她带走啊!詹大少,别在这装情圣了,要美人,可就要不了詹家的江山了——哦对了,我知道詹大少形同畜生,不介意帮你普及一下人类的规则,警车我都帮你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