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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绑架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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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天中,位天庭之上。”

    “这是边城,位眉峰之上。”

    陈苏的额头,丝缎一样的光滑,白皙如被雪覆盖的土地,詹平的手指就像农民手中的钉耙,上至天中,左右至边城,勾出一道四方地来。

    钉耙在四方地里敲敲打打,陈苏疼的拧眉,眉间有浅浅的川字,像用脑过度的疲惫。

    谁能想到当年神采飞扬、不学无术、喜怒形于色的小女孩,能修炼成如今的从容自持、犀利敏锐、狡猾多变的霸道总裁?

    做总裁一定很烦神吧!

    詹平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冰冷的手指抚平她的川字。

    詹平上身向前探,勾出舌尖,欲开垦这块任他作为的土地。

    那股润.滑油的刺激味道像倾盆大雨,密不透风的淋了她满脸,氤氲着荷尔蒙的蔼蔼水汽,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肌理。

    她窒息在陌生的感官里,眉头拧的更深,像紧张也像本能排斥。

    她想张口吐纳,却关上城门,唇抿成线,筑上不可侵犯的铜墙铁壁。

    詹平没了兴致,松了手,撤出间距,公事公办道:“上至天中,下至华盖,过左右边城,此四方长幅,是第二贵骨,巨鳌伏犀骨。有此骨者,乃尚书相。而陈小姐骨中有异象,有勇有谋诡计多端,性情坚韧一往直前,有大志者忍辱负重不在话下,成者恃才傲物过河拆桥,大福之中伏之大祸,后患无穷。若想化解,陈小姐当宽以待人。”

    陈苏不以为然:“但凡白手起家者,无非如此。被人情羁绊的人,难成大器。大师说的太宽泛,有装神弄鬼之嫌。”

    詹平晦涩的闭上了眼睛:“陈小姐既然心智坚定,又何必来算命?几年前,陈小姐为了一己之欲,为了以防后患,斩草除根断人情,是与不是?”

    陈苏有点信了,却佯作不屑道,“古人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詹平双眼漫上血红,烈火焚心的煎熬——她承认了!

    就因为他挡了她荣华富贵之路,她就斩草除根让他差点活不下去……她好毒啊!她居然连一丝歉疚都没有!

    陈苏心里想的却是,当年她在l县办厂,家里几个亲戚给她帮工,那时候工厂条件差没监控器,几人就合伙起来偷盗工厂产品,以废品倒卖牟取私利。她私下买通了其中一个放哨的,及时报警,来了一个瓮中捉鳖,全部以盗窃罪送到局子里。盗窃罪有个量刑标准,稀土成品价格高昂,若以废品论就是白菜价,当时亲戚就求她压下这个盗窃数额,她没有同意。她没有人情味是其一,其二,若是放过他们,难保他们不会从内鬼身上得出真相,后患无穷!

    詹平敛住心神,声音愈发嘶哑,“此骨是巨鳌之脑,有此骨者,文兼武职都不在话下。陈小姐应该是跨行的吧?”

    陈苏应允:“我确实是半路出家。”

    詹平继续:“此骨命格高贵,陈小姐自一出生便有异象征兆。成人后更是家族中的凤毛麟角。”

    陈苏的性格养成,跟家人脱不了干系。陈父说过,在陈苏出生前夜,他梦见门槛前有蛇化龙,便认定陈苏有贵气。自幼她读书时,陈父就说,她命好万事大吉,不仅不督促她读书,还怂恿她顽劣。结果她就一边玩一边考上了重点。陈苏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从小就自己做主肆无忌惮。等到她大学恋爱时,当时就算全天下人跟她说,詹平这种艺术家没人性没定性不能托付终生,她宁可撞死南墙也不回头!等到她怀孕时被退婚,沦为一村人的笑柄,陈父陈母求她打了孩子,她偏偏一意孤行生下佳城!

    陈苏自嘲:“什么凤毛麟角?要不是我现在有钱了……”她惊世骇俗的当年,简直就是家族里的笑柄!

    流言蜚语众口销金……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其中辛酸!

    詹平无视她的苦涩:“陈小姐的体貌特征应该自幼便与家人有异。”

    “说也奇了,我们陈姓人有两个特征,男的早年头发茂盛中年忽然开始谢顶,女性发质稀少浅秃。还有我父辈都是大脚骨,平辈是程度轻重不同而已。还就属我例外。”

    陈苏想到这有点好笑,除非她不是亲生的,要不然只有命格独特一说了!

    陈苏对大师没了戒心,大师很自然的给她摸起脸来。

    大师十二字箴言:“颧骨高者,易主掌权,女主克夫。”

    大师说到她心坎里的担忧了,她心下一个咯噔,皱眉,“我从镜子里看,自己颧骨并不凸出。大师何出此言?”

    大师冷淡道,“骨相不等于面相,面相多是障眼法。”

    詹平一手挑起她的下巴,经年不见,她的下巴摸起来都磕手。

    以前她圆脸如猫,鼓起腮帮时,一颦一笑都格外可爱。

    如今呢,詹平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形容这张脸,“两腮无骨,势利多变,可以同享福,不能共患难。下颚骨细长,狡猾多疑,薄情寡义。倒三角的狐相,狐性奸诈浮夸,没有定性。可惜了陈小姐的第二贵骨了!我奉劝陈小姐,投机取巧的成功就像根基不稳的房屋,一不小心就会坍塌,还是好自为之的好!就怕……”

    “就怕什么?”陈苏越听越慌。

    “自陈小姐一进来,我便闻到狐骚味。如今又摸到狐相,就怕陈小姐是狐骨!天生媚骨,情爱多舛,天生的妾命,谁娶之,都没好下场!子孙福分更是想都甭想了!”

    刑夫克子的诅咒真的应验了!

    陈苏心脏紧缩,几乎是迫切的问道,“大师该如何化解?”

    “陈小姐近日准备结婚么?”

    “是的。”

    “陈小姐是不是狐骨,还尚未定,无需紧张。”

    “……”她能不紧张么?

    “陈小姐一脸有二相,尚书相和狐相,两相并存时一相为显相,一相为隐相。显相是主命格,不可更改,隐相是辅命格,可后天补救。”

    “如何判断呢?”

    “这两种命相都是极为罕见的,有此命相人,身上多有别的特征。”

    “什么特征?”

    “多痣。”

    “能位居尚书者,多是文曲星下凡,胸前有北斗七星痣。而狐相者多是狐狸精转世,也有北斗七星痣。只不过,前者位居上流,后者下.流!”

    陈苏的心沉入谷底,她的胸前还真有七颗痣。

    当年,詹平粗粝的指腹点上她还没发育好的部位,一番话说的她面红耳赤:“据说,这里有痣招桃花。”

    詹平就是那样,说什么下.流话都正经的不得了!

    她被他看的羞涩不已,“不要看啦,我这么小,也只能招你了!”

    詹平轻笑,“那我可得好好数数,你这辈子有几朵桃花?”然后就真的用嘴数了起来。

    “一,二……五,六,七!”

    她双臂缱绻的环住他,咯咯笑了起来,“没有,没有那么多……只有詹平一个。”

    事后她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穿插他的艺术家长发,低声笑道,“詹平,我一定中了你的毒了,连你身上的石头味都觉得好闻的不得了。”

    詹平眼一睨,“说我邋遢呢。”

    “哪有,就是觉得你什么都好,说不出来的好……书上说,这叫桃花劫。”

    陈苏晃了晃脑袋,晃去那些影像,揉着发疼的额头,“上流和下.流如何判断?”

    詹平眸光深远,浓郁的悲哀满溢而出,颓废的靠在椅背上,如果陈苏睁开眼,会看到他潦倒的一塌糊涂!

    “七星勺子,勺口和勺柄向上,就是位居上流。反之就是下.流。”

    詹平手肘撑着椅子扶手,看着眼前因他装神弄鬼而揪心不已的陈苏,他很想抽烟。

    他何止是记得那把勺子!

    陈苏都不记得了,“大师,我需要看一下。”

    “嗯。”

    “大师可否回避一下?”

    “好。”

    詹平站了起身,往帷布后面走,精神恍惚到被桌角绊了一下。

    陈苏自然听到声响了,“大师怎么了?”

    “没事,我是瞎子嘛,难免的。”

    陈苏郝然,“忘记大师双眼有碍了。大师可以不用回避的。”

    “我还是回避吧。”

    陈苏听到帷布掀开又放下的声音,才打开了双眼。

    帷布后面的大师是正面对她,明知他是瞎子,还有障碍物遮挡,陈苏就是心虚的觉得有一道视线百无禁忌的网住她。

    陈苏背过了身,因为光线很暗,痣又很小,她不得不扒光了辨认。

    帷布很厚,詹平其实什么都看不见,随着她轻轻的“一,二,三”,他的目光穿越了八年时光,回到不曾遗忘的过去。

    檀香熏的陈苏双眼涩的快落泪,陈苏急着穿衣,愈发没有章法,“第四个……第四个……”

    “左肋下第三肋处。”

    “大师怎么知道?”

    詹平道貌岸然道:“我是算命的,自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是勺口和勺柄向下。让你看,是为了让你心服口服。你是主命狐相,刑夫克子,克子尚能破解,至于克夫么,但凡跟你过夜的男人,都会阳气受损,轻则缠.绵病榻,重则殒命。”还特别补充了一句,“就是一被窝纯聊天都不行。”

    算命这玩意,只要击中了对方的软肋,后面便是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

    摸完骨,就是算八字了。

    詹平侧身对她,隔着帷布,仙风道骨,“你未婚夫的八字,我帮你们合一下。”

    陈苏急道,“这不着急,先算我和儿子的。”

    詹平微妙的笑道,“陈小姐不是急着嫁人么?”

    陈苏反问,“大师不是说刑夫不能破解么?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陈小姐是认命了、不打算嫁人了?”

    “无可奉告。”

    “其实不然,如果你未婚夫命硬,八字相合,相互补益,说不定就克不死呢。”

    陈苏坚持,“先算我儿子的。”

    詹平了然,对这个恶毒的女人而言,男人又算得了什么?——他不就是活生生的先例!

    “你儿子的生辰是?”

    “x年12月5日15时28分。”

    “大师?”

    ……

    ……

    “大师?生辰有什么不对么?”

    当年被她斩手切脑、伴他过了近八年的恨,在每一个夜晚,狰狞的心魔像野兽一样,撕皮肉嚼筋骨——那种痛,他尚还承受的住!

    这一个生辰……却如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剑!

    当年。

    二月至四月他在重庆大足和敦煌等地云游。

    五月归家时,他和陈苏就在一起一晚,也一如既往的是体外,次日他便出去做生意,把她丢下。

    六月中旬,陈苏忽然有了结婚的念头,他拗不过她的坚持,很快定好了婚期,就在八月。

    从六月中旬开始,他不仅得准备新房喜被,还忙着做一米多高的新娘石雕,他雕琢着她的脸,仿佛那是他的观音菩萨。

    他不眠不休,整天在机器声大作的房间里忙碌……手机停机了都不知道。

    七月十号那天,詹荣拿一件黑毛衣过来,贼兮兮的说是陈苏给他织的。他当然记得,这还是他和陈苏一道逛街时,陈苏给他买的毛线团。

    毛衣的衣身很短,显然是线不够,他便去了街上买毛线团……也就在那一天,他穿着那件罪恶的毛衣倒在了血泊里!

    整整三个月后,他才出院回家,他差一点就回不到这世间了!

    他不能不回来,因为爷爷,拉扯他长大的爷爷走了……他得送爷爷最后一程!

    他亲手把那些石雕砸了个稀巴烂!

    他连最后一丝妄想都粉碎的彻彻底底!

    陈佳城十二月生,那么二月和三月间让陈苏怀孕的那个男人是谁?

    恨。

    恨是魔鬼,饮血而生。

    詹平的双眼不再是幻透的清净色,而是深不见底的黑狱,燃烧着熊熊的刑火!

    这八年,他明明在没有喜怒哀乐的神仙地呆的好好的——是她亲手、把他从神坛拉到了地狱!

    原本,他只打算,毁她姻缘,让她这辈子都煎熬在刑夫克子的十字架上……或许,是时候考虑跟苏太太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