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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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火机发出的光在安室透脸上刻画出淡淡的阴影,凝着血污的眼睫微微翕动着,他继续拿起身侧的千纸鹤吃力的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突然,他握住纸片的手指猛地一颤,在火焰的上方一个字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纸上,他的心狠狠抽痛起来,零,那是只许她叫的名!

    安室透拼命稳定下指尖的颤抖,早已冰冷的心脏开始配合着情感起伏全力跳动,他小心翼翼的移动着打火机,在零字的后面除了一个极深的点,就再也没有其他言语,兰,当时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伴随着失望袭来,一股浓浓的期待在心里滋生膨胀,安室透再次拿起一只千纸鹤。

    空白的纸片像挂在枝头的枯叶自他指尖零落,安室透无力垂下手臂,半晌,自他的喉间发出沙哑的笑声,他仰起面庞,闭上疲惫的双瞳,真是的,自己真是笨得无可救药,降谷零啊,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止不住对她的渴望么!

    没有期待,就不必承受失望带来的痛苦,不是早就明白的事么?

    已经……够了!

    几声轻咳后,安室透唇上唯一一点血色也褪去,他吃力的睁开眼瞳,举起手中的打火机,凝视着跃动的火焰。

    好累,累得呼吸都成了负担,稍微……睡一会儿吧!

    手指一松,打火机掉在了地上,火焰腾地一声点燃了飘落在地上的纸片,像饥饿的火蛇般向四周蔓延。

    青烟蒸腾升起,呛人的烟味扑进鼻尖,安室透垂着眼睑,火光映着那双死灰般的眼瞳,反衬着他入骨的孤独与落寞。

    “烧吧……燃尽一切……”安室透拼命移动着僵硬的双唇,自喉间挤出一丝话音:“连同这污秽不堪的躯体以及不该产生的妄念……全部燃尽!”

    熊熊燃烧的烈火攀上神案的桌角,发出呲呲的咆哮声,一股股热浪扑了上皮肤,像滴落的热蜡。

    “咳咳……”安室透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身体就发出难以忍受的悲鸣,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吸进肺部的气灼烧着他的胸腔。

    砰,安室透体力不支的重重趴在地上,半睁着眼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喉咙深处涌起一股铁锈的腥味,头脑里一片昏眩,连意识也蒙上了一层雾,可尽管如此,那张温柔的笑颜却在眼底变得愈加清晰,啊,真是不可思议!

    “兰……”僵硬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痉挛似的颤音,安室透缓缓伸出手指,但指尖在轻碰到那张脸时,一下子又消失不见。

    “啊……”哽咽声自薄唇间溢出,安室透抬起的手指慢慢蜷缩,最后无力的收回。

    指尖碰翻了一只千纸鹤,安室透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那只纸鹤,跟别的折叠的一丝不苟的纸鹤不同,这只纸鹤显得有些狼狈,从折法可以看出是出自她的手,之所以难看,是因为纸身有的地方干皱起,这是被水浸透的缘故,或许是泪水。

    红艳的火噌地爬上它的翅膀,单薄的纸片在灼热的温度中卷起,安室透眼瞳剧烈的颤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去扑灭纸鹤上的火。

    掌心传来灼烈的疼,但比起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多清晰的感觉了,火星不断地弹跳在他修长的指尖,火红的光,然后湮灭,在肌肤上留下鲜红的痕迹。

    被火烧着的神案上细碎的残骸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火势直往上窜,蒸腾疯狂的扭动着。

    安室透伏下沉重的脑袋,收紧掌心,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后,慢慢摊开手指。

    手心里的纸鹤已被火烧掉了一半,安室透半合起眼瞳,轻轻扯了扯唇角,失去焦距的眼瞳里光芒扩散开来,就在越来越狭窄的视野里,他看到了纸鹤身上有什么正在慢慢显现出来。

    错觉吗?大概是吧!安室透闭上眼瞳,静静等待着被火吞没的那一刻,就在死亡即将捏住他脖子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

    “笨蛋!”那人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粗鲁的揪起他的手臂揽过自己的肩膀,一手拿起一旁的刀,扶住他的身体,奋力的往神社外走去。

    咚咚咚,心脏高亢地跳动起来,死去的血液一下子在体内复苏,激烈的奔涌起来,只是听见她的声音,安室透就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夜风迎面吹了过来,安室透拼命地睁开眼瞳,侧首望着火光映出的侧脸,温柔而坚毅。

    兰?!又是幻觉吗?不,不对,自她身上传来的温度与清淡的香气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幻觉,更不是梦,她……真真实实的就在自己身边。但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见到工藤新一了吗?他留下的便条不是清楚的告诉她了么,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对,就是这种表情,不是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吗?不是还对这世界有所留恋吗?怎么可以走得潇洒呢?”毛利兰在御神木下止住脚步,将扶着的男人靠坐在御神木上,她深深垂下面庞,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安室透看到了她轻颤的双肩,那么无助,那么纤瘦,看着她这副模样,安室透的胸口深处像被紧紧地攫住了。

    他张了张口,声带灼烫的一时无法发声,犹豫片刻,他抬起手臂,却在落在她身上之前被毛利兰大力拍开。

    安室透陡然睁大受伤的瞳孔,一丝悲痛涌了上来,少顿,他垂下眼瞳。

    “为什么?”毛利兰的嗓音很平静,双肩的抖颤也已慢慢平复了下来。

    安室透垂眼凝望着被她拍开的手,掌心里依旧握着那只残破的千纸鹤,他咽了咽疼痛的咽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哑着完全失去本来音色的嗓子,挤出一丝话音:“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毛利兰猛地握住他的双肩,用力的摇晃着他,声嘶力竭的吼道:“你问我什么我也无法回答你,因为脑袋里乱糟糟的,无法去思考!”毛利兰停下手下的晃动,抬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瞳,吸了吸鼻子,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大声哭出来:“因为零的关系,全部变得一片混乱……零,零……脑袋里全部都是零的影子,真是太好了,零还在这里……”

    身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疼,安室透轻轻皱了皱眉,震惊过后柔和下来的眼瞳里满是疼惜,他抬起双臂轻轻圈住她颤抖的肩膀,眸光不经意间再次落在掌心的千纸鹤上,月光下纸鹤身上映出淡淡的字迹,安室透心口猛地一跳,觉察到他的异样后,毛利兰伸手擦了擦眼睛,自他身上移开,止不住的呜咽声自唇间飘进风里。

    他身上的伤口再次渗出血,透过血污的衬衫再次晕染开来,毛利兰倒抽一口凉气,神色慌乱:“待在这里不要动,你身上的伤口要赶紧处理一下!”

    望着跑向手水舍取水的身影,薄薄的唇角勾出浅浅的笑,安室透伸手拆开纸鹤,慢慢的,纸上被水晕开的字迹一一展露在眸底。

    这一刻,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

    噗通,噗通……耳边是心脏失控的跃动声,然后,那股快要破体而出的脉动传遍了整个身体,心底深处的孤独与黑暗瞬间龟裂,激烈灼热的情感猛烈的在体内撞击,贯穿心脏,惊涛骇浪般的压了过来。

    安室透将烧成一半的纸片举到唇前,闭上眼睛,轻轻吻过氤氲开的字迹。

    诶?为什么呢?鼻尖酸酸的,眼角一阵温热。明明觉得幸福的快疯掉了,为什么会这样?

    夜风轻柔的拂过安室透的脸颊,带走了眼角薄薄的水光。

    毛利兰用竹篙盛着水跑了过来,跪身在他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张嘴去撕风衣,撕了半天无果后,急得眼泪又要掉下来。

    安室透将身边的长刀递给她,毛利兰有些窘迫,接过长刀,撇过脸,嘴硬道:“啊,被你抢先了!”

    安室透轻笑出声,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毛利兰的脸更加红了,将割下的布浸湿,开始替他清理伤口。

    安室透配合着她的动作,脱下沾满血渍的外套以及衬衫。

    月光下,他的上身血迹斑斑,毛利兰举在他身前的手一时僵住,伤口太多,她竟无从下手,一想到这一道道伤口都是因为自己,毛利兰狠狠咬了咬下唇。

    她眼中的自责与伤痛自然没有逃过安室透的眼睛,他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身上:“不是兰的错……”

    怎么可能不是因为她,但是毛利兰还是轻嗯了一声,压抑住心口的苦涩,开始小心翼翼的擦拭伤口。

    安室透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为了不让她担心,他竭力压制住痛哼声,嗓音沙哑道:“见到工藤新一了吗?”

    尽管他竭力隐藏,但毛利兰还是觉察到了他嗓音的紧绷,手下的动作更轻了,摇了摇头:“没有。”

    在她醒来后,最想看到的身影已经不在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除了留在床头的便签纸。

    ‘乖乖待在这里,几个小时后工藤会来接你,然后,跟他一起永远离开日本!终于……我与你,至此再也不见!’一想起便签纸上的内容,毛利兰加重了手下的力道,痛得安室透狠狠皱起了眉眼,什么再也不见,这个男人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不可以轻点?”安室透不悦的瞪着气呼呼的毛利兰:“我可是伤员哎!”

    “哦?你还知道疼么!准备自焚的人,还怕疼吗?”

    安室透一时语塞,不过他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她指尖再次变得轻柔,沉默了片刻,他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从十楼高的房间里出来的?”房门、墙都是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里面的锁已经被他事先破坏掉了,唯一能出去的方法只剩下他交给工藤新一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