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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慈母多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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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过之后,纪老太太就哭了。此刻她也顾不得纪二老爷和纪晓棠都在跟前,就哭着又骂顾老舅。

    “我手里能有几个钱,能有什么东西。我从顾家带来的嫁妆,你也都知道。这些年,都贴补给了你,我手里还剩下什么。那些钱和东西,都是老太爷留下来的,那是纪家的!”

    “纪家的东西,我不给纪家的儿孙,难道都给了你!我如何对不得起老太爷。这些年,给你的难道少了。只我那些嫁妆,能将你一家子供养到如今!”

    纪老太太这样骂着,越发觉得丢脸。

    “你是我亲兄弟,我也上了年岁了,你一点儿不肯给我做脸。你在晚辈们面前丢脸,让我也跟着没脸!”

    纪老太太越哭越伤心。她这也是被顾老舅给气急了,所以将以往不肯说的真话都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嫌我没出息,不像你媳妇的娘家体面!”顾老舅却丝毫不体谅纪老太太的心情,反而梗着脖子跟纪老太太顶嘴。

    一句话,就正说中了纪老太太的痛处。

    纪老太太的一张脸更加苍白了。

    “我也这么大年岁了,你还当着人面把我当个孩子般骂。你想没想过我的脸面?你嫌我丢脸,我也不用你管我。纪家有什么了不起,你们纪家以前还不是一样穷的吃不上饭,得卖了孩子去宫里头做太监!”

    “你们还别瞧不起我?等我发了财,还将你们都给买下来呢!”顾老舅有些站不稳,就在那里晃晃悠悠地。

    纪老太太已经张大了嘴,一时之间再说不出话来。

    纪二老爷早就沉下了脸。

    “舅老太爷这是醉糊涂了,来人。给舅老太爷醒醒酒。”纪二老爷就叫了身边的心腹来,将顾老舅拉了出去。

    纪晓棠依旧留在屋子里,一会的工夫,就听见顾老舅呕的翻天覆地的声音。

    纪二老爷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

    纪老太太先是觉得出了一口气,可听顾老舅越来越没有人声了,就不由得又变了脸色。紧张地朝外面张望。不知道纪二老爷的人在怎样折腾顾老舅。

    纪二老爷一直不发话,顾老舅原先是呕的天翻地覆,后来就是一声声的惨叫。接下来,屋子里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二老爷,”纪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老舅喝醉了。都是醉话。他也上了年岁了,雷儿刚走还不到一年……”

    纪老太太为顾老舅求情。

    纪二老爷没有答话。

    纪二老爷素来孝顺。对纪老太太几乎言听计从,现在这样,纪老太太就知道,纪二老爷是生了真气了。这也难怪纪二老爷生气。若是换做别人说出那太监二字来,此刻难保已经没了命。

    纪老太太见纪二老爷不说话,心里就怕纪二老爷真治死了顾老舅。

    “二老爷。差不多了,难道还真要了他的命。那是你嫡亲的舅舅!”纪老太太急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老太太,那些都是亲舅舅能说的出来的话!”纪二老爷看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也有些心虚。

    “他是喝多了胡吣的。这么大年岁了,依旧不成人。……看着我吧。”

    纪老太太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纪二老爷只得点了头。一会的工夫,顾老舅就被带了回来。

    顾老舅全身从头到脚,几乎都湿透了,脸上也没了血色,战兢兢地一进屋就跪下了。

    不用他开口,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酒至少已经醒了七八分了。

    “大姐,二老爷,我喝多了,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姐和二老爷别和我一般见识……,大姐说什么,我都听。”顾老舅抖着嗓子开口道。

    这是酒完全醒了,也不知道纪二老爷的人用了什么手段,竟是如此有效,顾老舅不仅醒了酒,还怕的厉害。他这个时候不敢喊纪二老爷外甥,甚至都不敢去看纪二老爷。

    纪晓棠在一边讲一切都看在眼睛里。

    她从来没见过纪二老爷这样生气的样子。纪晓棠了解纪二老爷的性子。纪二老爷这样生气,对顾老舅下手,只能说,顾老舅是触到了纪二老爷的逆鳞。

    原来,爹爹的逆鳞,是这个呀。纪晓棠心中暗暗地想。

    “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许你再去赌,也别再说什么小赌怡情的话。再去赌,就打断你的两条腿。”纪老太太就指着顾老舅道。

    顾老舅连连点头,又指天发誓,说是在不会赌了,哪怕是一文钱的赌,他也不敢了。

    纪老太太就又连骂带嘱咐地跟顾老舅说了半晌话,才让顾老舅走了。

    打发走了顾老舅,纪二老爷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祖母,爹爹,舅老太爷这样,以后真的能不赌了吗?”纪晓棠就开口道。

    “他……”纪老太太想说顾老舅不会赌了,然而心底却知道,这似乎不太可能。“江庆善那厮,我原本看着他好,怎么就坏成了这样!”

    “老太太有什么打算?”纪二老爷抬起头,问纪老太太。

    “只要江庆善不再引诱着你老舅,你老舅也就不会再赌了。”纪老太太想了想,就说道,“打发人将江庆善叫来,我问问他。”

    “祖母,这样真能有用吗?”纪晓棠就道。

    纪老太太噎了一下。

    “那能怎么办?对了,你们想想法子,将江庆善送进大牢里去。没了这个祸害,就什么都好了。”纪老太太想了半晌,就又说道。

    如果事情真能如此简单,那就好了。

    “就是没有江庆善,老舅依旧还会去赌。”纪二老爷就道。他已经看的很清楚,顾老舅现在已经毒瘾深入骨髓了。没有了江庆善,还得把天下赌钱的人都抓起来,让顾老舅找不到和他赌钱的人。

    可是。这可能吗?

    而且,送江庆善去坐牢,话说的容易。就算真的安个罪名在江庆善头上,江庆善也很容易找人替他定罪。

    随便送人去坐牢,纪二老爷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纪家一向有清名,纪二老爷不会去冒这个险。

    “真要解决,只能将舅老太爷看押起来。”纪二老爷最后说道。“后面园子里就有几间房。只要老太太点头,我立刻让人去办。”

    “要看押他多久?”纪老太太小心地问。

    “一年吧。”纪二老爷想了想,就说道。

    纪二老爷所说的几间房。纪老太太是知道的,那是纪家专门用来关人的地方,很少动用。

    “这……,也不至于就到了这个地步。”半晌。纪老太太迟疑着道。

    “祖母,舅老太爷这样。不下猛药是不行的。爹爹这可是为了救他。”纪晓棠就劝纪老太太。纪二老爷这样做,是给自己的肩膀上多抗了一副担子。

    如果顾老舅不是纪老太太的嫡亲兄弟,纪二老爷何苦要这样做。

    “祖母,你想救舅老太爷。就点头。如果不想救,那就算了。”纪晓棠见纪老太太半晌不说话,就催促道。

    纪二老爷不能自己去抓了顾老舅关起来。那样传说出去,虽说他是为了顾老舅好。也得受人的褒贬。若是有人借题发挥,弄不老纪二老爷就得将士人的身份丢了。

    “我当然想救他,可是也不一定非要用这个法子。”纪老太太忙就道,一面打量纪二老爷的脸色。“他胡说八道,是喝醉了,以后再也不敢的,二老爷你别和他计较。”

    纪二老爷只能忍着怒气。纪老太太这样说话,似乎他这样做,是因为顾老舅方才冒犯纪家的话,所以他想借机收拾顾老舅。

    “依老太太的意思……”

    “他经过这次教训,总能消停些日子。二老爷,我还要托付你,四处打点打点,放出风去,不许人再和他赌。……就算是他依旧不听,赌输了,大不了输光了家产,那样他就彻底消停了。”

    以前顾老舅正是输光了家产,没办法只能来清远投奔姐姐姐夫,然后被纪老太爷看的紧,也就不再赌了。

    纪老太太竟然想到这个法子。显然是打算等顾老舅输光了,肯回头了,她再拿出钱来给顾老舅置办一份家当,让顾老舅重新好好过日子。

    这可……

    纪晓棠很无语。

    她和纪二老爷又劝了纪老太太半晌,纪老太太始终不肯对顾老舅下重手。最后,纪二老爷只得起身走了。

    纪老太太将也要走的纪晓棠留了下来。

    “晓棠,祖母知道,你爹爹最听你的话。你帮祖母一个忙,想法子劝劝你爹爹,别生舅老太爷的气了。他是喝多了酒……”

    “爹爹应该是为了舅老太爷好,并不是因为生气。”纪晓棠就道。

    “你只帮我劝你爹爹就是,祖母念你这个好。”

    纪晓棠见纪老太太心中已经有成见,就只好点头应了。

    “祖母,方才舅老太爷说我们家从前很穷,要卖……,这话是从哪里来的,祖母可知道些什么?”纪晓棠见屋中无人,就压低了声音问纪老太太。

    “纪家祖上是小户人家,什么要卖孩子的话却是没有的,祖母就没听说过。舅老太爷他性子有些惫懒,是故意说了还气你爹爹的。晓棠,你务必要帮祖母哄好你爹爹。”

    纪老太太并不是有城府的人,纪晓棠就知道,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纪晓棠就答应了,又安慰了纪老太太两句,才回来见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

    “怎么,你祖母可否反悔?”纪二老爷先就问纪晓棠。

    纪晓棠摇了摇头。

    “罢了,命中注定。”纪二老爷就道。

    这是不打算管顾老舅了。纪二老爷其实是真的生气。

    “爹爹,他说的那些话……”纪晓棠试探着问纪二老爷。

    纪二老爷就瞪了纪晓棠一眼,纪晓棠忙就陪笑。纪二老爷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别理他醉人胡说八道。这些话,你就该当没听见,还敢来问我。”

    纪晓棠就不说话了,心中却难免疑惑。

    纪二老爷并不是古板、迂腐的人,纪晓棠更小的时候也问过尴尬的问题,纪二老爷可没告诉他什么该当没听见。

    这个话题,是真的不能提的,哪怕是自家私底下。

    “想来这话是从江庆善那厮嘴里说出来的……”纪二老爷见纪晓棠低头沉思,这才慢慢地说道,“他祖父也曾经在醉后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是无赖的嫉妒、荒唐之言,想着当初他纪家也和他江家一样是普通人家。”

    这样的话无论真假,若有心人知道了,势必对纪家的名声有碍。

    “他祖父是个不晓事的糊涂酒虫。他父亲却明白事理。他是随了他祖父,想来是以前听过他祖父的醉话。”纪二老爷微微眯着眼睛。“晓棠,你以后但凡听到谁说这个,不必手软。”

    “是。”纪晓棠点头。

    江庆善的祖父是怎么死的来着,应该是酒后跌进茅厕丧了命,非常不体面的一种死法。说不体面还是含蓄了,那何止是不体面呢。

    纪晓棠心中若有所悟。

    到了傍晚,纪三老爷从田庄上回来,就知道了顾老舅这件事。

    “江庆善那厮,是将要用在我身上的手段,用在了他这亲家的身上了!”

    “也要他肯上钩。”纪二老爷就道。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顾雷儿都没了,他还不知道悔改。”纪三老爷就道,想想自己,又不禁浑身一凛,他原本可不正如顾老舅这样,后来不仅害了自己,还拖累了一大家子人。

    想到这里,纪三老爷默默警醒自己,以后要时刻谨记,千万不能重蹈覆辙。

    “二哥,晓棠,顾霞儿那边就没消息?还要留着江庆善吗?”纪三老爷问。

    还没查到暗地里跟江庆善来往,能够指使得动江庆善的人,就不能轻易对江庆善下手。偏顾霞儿那边没有有用的消息,而且,祁佑年虽然在留仙观找到了地下密室,却并没有找到王娇儿。

    祁佑年前脚发现了密室,后脚留仙观就被县衙给抄了。

    留仙观的地下密室中藏着女人,留仙观的观主进了大牢,第一天夜里就自杀了。其余众道人,有些知情有些不知情,却都对王娇儿一无所知。

    然而祁佑年手下人搜查的结果,王娇儿曾经在留仙观的密室中住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