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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节 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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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转……载于文学#楼 {点enxel点}    蔡吉虽不知晓,堪称三国第一金口崔琰已然对她做出了一番品评。 ]但此次清河之行却依旧令她觉得收获颇丰。须知冀州世家众多,蔡吉若直接造访某一名门旺族,不仅会自掉身价,让人误以为她是讨好对方。同时也会不利于日后对本地世家进行制衡。而蔡吉若是事先不同本地世家打招呼,直接以征服者身份召名流之士入府。则难免会被视做得势猖狂,目中无人。以汉末世家好面子讲气节驴脾气,很可能来一出拒不奉命让蔡吉下不了台。

    反观清河崔氏冀州并不算旺族,但崔琰本人却文武双全声名远扬。蔡吉以求学之姿拜访崔琰,既低调又顺理成章。如今蔡吉已成功说服崔琰和他弟子入幕,相信不久之后其崔府表现,态度,以及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会传遍河朔儒林。而她接下来所要做就是回到营中一面专心攻略河朔,一面静侯本地世家愿者上勾。想到河朔攻略明暗几条线眼下都自己掌控之中,心情舒畅蔡吉不由一时兴起,与赵云等人转道平阳,探访古迹马陵道。

    公元前341年,兵法大师孙膑指挥齐军马陵道,利用有利地形,采取避实击虚、诱故深入战略战术,设下阵大败魏军,并逼迫魏军主帅庞涓自。另有一种说法是,马陵道以北有一高亢土岗,人称黄桑岗。岗上有一棵参天黄桑树,孙膑让人剥下一块树皮树上刻上“庞涓死此树下”六个大字。然后附近埋伏下五千弓箭手,命令,“只看树下火把点亮。就一齐放箭。”之后孙膑用减灶之计一步步将魏军引入马陵道,终将庞涓射杀于黄桑树下。

    五百多年后,孙膑庞涓皆已化作尘土,两师兄弟间恩怨却被记入史流传于世。不过蔡吉马陵道并没有找着那棵刻有“庞涓死此树下”黄桑树。但此地倒是真遍布深沟巨壑、土丘大岗,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天然迷宫。令蔡吉不禁由衷感叹,“夹堤积冲撞,倾崩成大川。马陵真乃天造阵。”

    一旁赵云见蔡吉兴致不错,便向其提议道,“主上。此地地形复杂,不如寻一乡民带路?”

    蔡吉看了一眼沟壑纵横地势,再一想反正没相机拍照留念,便放弃了寻找黄桑岗念头。却见她摆了摆手道,“罢了。孤来此只是想凭吊一番孙子。能马陵见此奇景已是心满意足。诸君想必也累了,不如就此野炊。孤今晚留宿平阳。”

    “喏。”赵云得令之后,一面差一员护卫赶去平阳报信,一面亲自领着剩余三个护卫起灶、打水、抓野味。

    眼见赵云等人自己面前忙碌,蔡吉虽有些不好意思,但野炊之事她实是帮不上什么忙。蔡吉记得前一世。她也曾随同事去森林公园烧烤。一群人就算向公园借来了烤炉,买了干柴,还是没能成功生火。结果只能花一百块钱买了几只一次性烤炉叶公好龙了一把。因此这会儿蔡吉还是极其淑女地找了个树墩坐下,不给手下添麻烦了。 ]

    不过就算是干坐着。炎热天气还是让蔡吉觉得口干舌燥。然而众人随身所携水囊早已干瘪,而刚刚打来泉水还未煮沸。原来汉末正值瘟疫流行高发时期,出于防疫考虑,蔡吉严禁齐军将士饮用生水,所有打来饮用水都必须煮过之后才能喝。这会儿野炊自然也不能例外。

    捡柴回来曹丕见到蔡吉一脸苦闷地坐火堆旁,看着锅中之水干咽唾沫。便知其定是口渴了却又不肯喝生水。曹丕一直闹不明白瘟疫与生水究竟有什么关系。若说有毒。那区区沸水如何能解毒。若说水中有致病小虫。可如此清澈泉水之中又怎会有虫。但蔡吉就是如此固执地坚持着她那些稀奇古怪规矩。于是曹丕放下手中干枝,指着不远处了一株桑树提议道,“齐侯,那边有桑树。桑果已熟,甘酸可以解渴。”

    被曹丕一提醒,蔡吉才发现附近桑树甚多,时至盛夏枝头上已然挂满了累累果实。想到酸甜多汁桑葚,她下意识地咽口口水。说道,“孤这让陈护卫去摘。”

    “不必。丕去摘就成。”言罢,曹丕转身便朝近一颗桑树走去。

    蔡吉见状也一溜小跑地跟了上去喊道。“子桓小心。”

    蔡吉叫小心时候,曹丕已然手脚并用爬上了桑树。看他矫捷身手对此道应该早已驾轻就熟。不多时树上便传来了少年清朗声音,“齐侯接好。”

    站树下蔡吉连忙提起襦裙,仰起头对准曹丕所处位置,点头道,“丢吧。”

    嘭、嘭、嘭,随着一声声轻响,一颗颗饱满桑葚,红红紫紫如落英一般落到了白色裙摆之上,一眨眼功夫就聚成了一堆。蔡吉见状便向树上喊道,“够了。子桓下来吧。”

    哪知曹丕却干脆坐树杈上,翘着二郎腿,边摘边吃道,“丕树上吃就成。”

    曹丕回答令蔡吉不由莞尔一笑。话说这还是曹丕头一次她面前露出孩子气一面。之前无论是龙口,还是齐营,曹丕总是一副少年老成,小心谨慎模样。让外人猜不透其心里究竟想些什么,亦无法指责什么。据蔡吉所知,历史上曹丕只对一个人如此过,那就是他父亲曹操。至于其他人面前,曹丕则完全是另一幅做派。或呼朋唤友,或秉烛夜游,总之还挺恣意妄为。所以面对曹丕流露出少年心性,蔡吉倒也并不意外。至少说明这会儿曹二公子挺放松。

    于是蔡吉也干脆坐树下吃起了桑果。野生桑葚甘甜如蜜,让人吃上一口就欲罢不能。不一会儿,蔡吉裙子上那点桑葚就被她吃了个干净。意犹未她抬头向树上少年唤道,“子桓,吃完了。”

    嘭、嘭。又有几枚果子准确地落到了蔡吉裙子上。蔡吉顺手拈起一枚桑果太阳下照了照,饱满果实阳光照耀下带着近乎透明光彩,宛若十几岁少男少女,酸甜、健康、充满朝气。蔡吉已经记不得她近一次像这样浮生半日闲是什么时候了。她十九岁皮囊下包裹着是一颗三十多岁心,而这颗心大多数时间都考虑生存、大志、天下之类问题。

    不过曹丕不一样,无论历史上他是怎样一个人,至少现他还是一个少年。一个只有十三岁少年,却要为一桩他无法掌控婚姻而毁去梦想与前途,这无疑是一桩残酷事。虽说这世上残酷事多得是。但蔡吉向来觉得能少一桩是一桩。所以她把玩了一番手中桑果之后,便兀自向曹丕问道,“子桓,汝近些日子随孤征战冀州,岂不是荒废了学业?”

    “丕自幼长于军旅,五岁习武,八岁能文。随军而行之余,亦会自习经文。”曹丕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蔡吉耳听曹丕成天给自己端茶递水,洗马磨墨之余,还能抽时间自学。不禁心中咋舌。曹操家教可真严格。后世那些虎妈狼爸和曹操比起来可落下乘多了。成功教育不是逼孩子学习,而是让学习成为孩子一种习惯。曹操这方面无疑是成功。想到曹丕身处齐营还能如此卖力学习,蔡吉不由好奇地问道,“子桓如此勤奋。将来是想做将军?还是能臣?”

    蔡吉问题让树上曹丕不由为之一愣。是啊,吾天天勤学苦练,究竟是为哪般?是为武将?还是文臣?还是早早地以质子之身陨于曹蔡之争?一想到自己眼下艰险处境,曹丕情绪顿时一落千丈。话说,这两天曹丕心情其实还是挺不错。这一来是因为他难得有机会离开齐营外出散心。二来则是他这次崔府表现出色,博得了崔琰等人一致赞扬。这让年少曹丕很是得意了一把。隐约间仿佛又回到了许都司空府中被夫子表扬日子。可蔡吉发问却再一次将曹丕拉回了残酷现实。令他想起到不管他曹丕才学如何。都不能改变他身为质子事实。而一个质子是没有前途可言。过了半晌之后。曹丕终于艰涩地回答道,“丕不知。”

    蔡吉虽树下却也听出了曹丕情绪变化。联想到曹丕目前所处环境,以及自己与曹操明友暗敌关系,蔡吉自然是不难猜出曹丕这会儿想什么。却听她朗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终有一天子桓会知汝之大任。”

    曹丕没想到蔡吉竟会这时候勉励自己。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勉励像是一种讽刺。老天确实给了他曹丕一个大任,那就是来齐营充当质子。想到这里,曹丕以机械地口吻自暴自弃道,“丕之大任,乃维系曹蔡联姻。”

    “若有一天曹蔡联姻无法维系呢?”蔡吉步步紧逼道。

    这一次少年彻底陷入了沉默,却而代之是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声。蔡吉亦知自己问到了曹丕心结所。一旦曹蔡联营无法维系,曹丕质子之路也算是走到了头。一个十来岁少年天天担心自个儿那一天会被拖出去祭旗,自然是难展笑容。

    到了那一天,自己真会拿曹丕祭旗吗?——蔡吉心中如此扪心自问了一句。答案自然是否定。“纳质为押”只是一种外交手段,并不能真拿来要挟对方。著名例子莫过于,楚汉相争,刘邦与项羽对峙于广武。因汉将彭越几次往返梁地,断绝了楚军粮食,项羽为此深感忧虑。便做了一张高腿案板,将身为质子刘邦之父刘太公搁置上面,向刘邦宣告说:“今不急下,吾烹太公。”谁知刘邦却无赖地放话说:“吾与项羽俱北面受命怀王,曰: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即幸分我一杯羹。”项羽听罢,大怒,当即就要煮了刘邦老爹。后被他小叔项伯给阻止了。项伯说:“天下事未可知,且为天下者不顾家,虽杀之无益,只益祸耳。”由此可见盟约、亲情什么对一心想夺天下霸者而言,都是随时可以抛弃东西。真要杀了质子,反倒是坏了自己名声,为背盟对方开脱责任。

    一早就看穿曹操本性蔡吉,自然是从一开始就没把曹丕当做制约曹操手段。不会做出阵前杀质子,这种涨他人士气,毁自己名声傻事。所以这会儿蔡吉反倒是大方地向曹丕保证道,“子桓,若有一天曹蔡反目,孤也不会取汝性命。”

    啪嗒一记,一粒桑果落到蔡吉头上。她旋即回头一瞧,但见树杈上少年正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看,似乎是一副难以置信模样。曹丕反应让蔡吉,不由露出了笑意道,“子桓不信?”

    少年依旧没有作答,斑驳树荫令他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究竟高兴,还是疑惑。蔡吉却自顾自地坦言道,“孤虽不一言九鼎。可若将子桓至于高俎之上,却换来一句‘幸分一杯羹’,孤岂不为天下人耻笑乎?”

    耳听蔡吉用刘太公典故表态,曹丕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爬上了高处树杈,借着繁茂枝叶将自己藏了起来。蔡吉则坐树下,继续吃她桑果。不一会儿工夫从树梢之上传来了一阵细若蚊声抽泣声。蔡吉并没有回头,也没发话,只是觉得嘴里桑葚全然没有了先前甘甜。

    小剧场时间:

    小蔡:子桓,孤要喝水。

    草皮:丕去烧。

    小蔡:子桓,孤要吃桑葚。

    草皮:丕去摘。

    小蔡:子桓,孤要吃涮肉。

    草皮:丕骨瘦如柴啊

    CC:丕儿,爹爹不会分一杯羹。

    草皮:_爹爹

    CC:爹爹会为丕儿写悼文。

    草皮:

    小蔡:虐身虐心神马滴爽/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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