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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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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又过了几天。

    鱼初想要对付元非晚,可惜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不甘心,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继续闷在家里。钱半烟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这事儿她和鱼德威商量过,最后只能想出个求助皇后的结论——

    毕竟这事儿皇后才是他们的根本后盾,不找她还能找谁呢?

    但当然,皇后住在立政殿,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所以他们只得暂时按捺下心急,等下一次进宫的机会。

    而鱼初想着要防备顾芳唯的心思,也被证明是必要的。

    因为她们在元府折戟的当日下午,顾芳唯就造访了李府,把这件事往李安书那里透了透。当然,这事儿不是她开口,而是借由她母亲白巧传达给了更明白利害的长孙佩妍。

    “哈哈哈,这是真的吗?”李安书听完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大笑。“鱼初平时那种样子真心很讨厌,这回竟然也吃了瘪!真的好想看看她上午的表情!”

    长孙佩妍责备地看了女儿一眼。“口无遮拦地说什么呢?”

    李安书相当不以为然。“本来就是嘛!娘,您看看,鱼家素心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哪回不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娇羞样儿?扭扭捏捏、客客气气、假装大方,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弄得她们都像是淤泥……她会喜欢这种人?根本不可能!

    “让你别说,你还说?”长孙佩妍沉下脸。“对了,你爹给你买了些小玩意儿,你带芳唯去看看。若是芳唯有喜欢的,拿去便是。”最后这句话,她是对顾芳唯说的。

    顾芳唯眼神微亮。李庭位高权重,李府里的什么东西都很好。她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然而李家的用度和精细程度她们家跑马也追不上。“多谢长孙夫人。”

    李安书知道这是母亲故意要撇开她说话,无趣地皱唇。不过顾芳唯还算是能比较好地哄她开心的人,她也不特别在意。“走吧,芳唯,娘嫌我们俩碍事儿了!”说着,她便撒腿跑了出去。

    “什么猴样儿!”长孙佩妍追着斥责了一声。但毫无作用,李安书一溜烟就不见影儿了。见顾芳唯给她行礼后才出去,她便不免叹了口气。“小女儿,宠坏了,让你见笑。”

    白巧自然不敢介意。要知道,长孙佩妍可是李相的儿媳,太子妃的亲母!“安书还小,天真烂漫,是自然的。”

    长孙佩妍又叹了口气。

    她刚才说的基本是客气话——因为顾家基本是和李家站一起的,所以就算白巧和顾芳唯听了再多李安书的抱怨,她们也不敢说出去。只不过,她信奉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该警醒的总要小心。这些李安琴学得还可以,但李安书就完全不买账了。

    “这幅样子,真不知道她将来能嫁给谁。”长孙佩妍想到这个就头疼。

    白巧也知道,李家已经出了一个太子妃,再出亲王正妃的概率很低。所以听了长孙佩妍的抱怨,她也不敢奉承过头,只道:“安书一看面相就是个有福的,肯定能找个好良人!”

    长孙佩妍点头,心道这还算是个知道分寸的。不过这事儿和白巧商量也没用;她不再提自家女儿,而把话题转到了之前未完的那个上:“听芳唯的意思,她和鱼家素心都觉得,元家的那个女儿很厉害?”

    这话明显是往委婉了说。毕竟鱼初和顾芳唯是抱着找茬的心态去元府的,结果在人家有意无意的防守下,愣是什么都没办成,可算是铩羽而归。

    具体点的比喻,就是她们拿着一把剑去踢馆,然而未曾想,人家破烂的土屋里头竟然是铜墙铁壁,用一把剑是根本破不了防御的,只得回家搬救兵!

    “我也是听芳唯说的。”白巧谨慎道——从她的措辞,就知道顾芳唯那种个性到底是遗传谁。“不管是谁去,怕是都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机会。”

    长孙佩妍没有立刻说话,只有眼珠微微转动。

    能防住是一种本事,能明目张胆地防备、还让别人都说不出挑剔的话,那又是另一种本事。元非晚能把鱼初和顾芳唯防得只能认输,恐怕心思缜密都不足以形容她……

    这小娘子,看着年岁不大,却是一副身经百战的老道样儿!

    白巧看对方的反应,慢慢地把自己之前思考的事情说出来:“左右,我们家芳唯是不能和鱼家素心争那个德王妃的。安书可能也……”

    “安书有个太子妃做姐姐,便不用想太多了。”长孙佩妍道。因为李安书嫁给亲王就只能做侧妃,她还是更希望这次小女儿不被选上。等尘埃落定,她再另挑一个官员结亲,正室不就妥妥的吗?

    这话没说完也不会说完,但白巧就要这一句。不管长孙佩妍对李安书的婚事怎么想,现在的关键只是德王妃而已。“既然这样,那我们在这件事上该怎么做?是帮着鱼家,还是反着来;又或者什么都不做?”

    长孙佩妍在心里点了点头。顾家这点做得非常好:虽然面上看不出如何,但叫他们配合,一定主动。“你觉得该如何?”

    听到长孙佩妍征询自己的意见,白巧显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这真是很难说……鱼家一直明里暗里和咱们对着干;照理来说,咱们该帮元家。可是元家吧……元司业那里如何暂且不说;首先,我就弄不清吴王那里是怎么回事。”

    长孙佩妍这回真点头了。

    因为白巧虽然话说得含蓄,却很中肯。国子司业自然没什么特别值得担心的;但加上一个不知道是炸弹还是靠山的吴王,就给元家增添了许多扑朔迷离的不确定因素。

    “这事儿确实难说。”长孙佩妍沉思道,“吴王一事,五年了还没个定论。没定论也就罢了,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也是稀奇。”

    白巧一听,急忙追问:“吴王这件事,就这么搁置着,大家都忘了吗?”

    长孙佩妍回忆了一下,肯定地摇头。“头两年还有听到几句,后面便没有了。若是一定要说的话,只有吴王的两个儿子的消息。”

    关于这个,白巧也有所耳闻。“听闻白兰羌那里作乱,全靠吴王的两个儿子在对付?”

    长孙佩妍点点头,又摇摇头。“人是在那里;但说完全靠他们,大概也不可能。”她说着皱起了眉,“而且,实话说,西北的消息不多,他们也都不说。”

    白巧很可以理解。毕竟她们都是女流之辈,常年呆在后宅,能听到点风声就不错了。至于战场情势到底如何,那她们肯定弄不清。“这么听起来,现在下论断还为时尚早?”

    长孙佩妍也这么想。“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瞎掺合只会出事。”她道,做了最后的决定,“左右不着急,咱们先看看再说。”

    如果说绝大部分人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都摒弃了感情因素、而是完全从家族以及利益的角度出发的话,李安书便是剩下的那少部分人。她不见得喜欢萧欥,但她一不喜欢鱼初,二不喜欢元非晚——

    “真可惜我没有亲眼看见!这两人对削,一定很有意思!”一想到这个她就兴奋,坐都坐不住,从屋子这端走到那端。

    顾芳唯眼睛都要花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元家芷溪呢。”李安书和鱼初不对付这事儿众所周知,就不用拿出来炒冷饭了。

    听见元非晚的字,李安书立时哼了一声。“谁说我喜欢她?”

    “那你现在……”顾芳唯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我只是想到鱼素心那张白莲花脸变成菜色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李安书振振有词道,“我还从没见过呢!不管是对容貌、才华还是别人的看法,她明明在意得很,又要装清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顾芳唯有些明白了。“原来你高兴的是这个啊?因为元芷溪给了鱼素心一个好看?”

    “有什么不对吗?”李安书继续道,“见到她过得不好,我就高兴了!”

    顾芳唯知道不少类似的人,但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的,怕是只有李安书一个。李相家的孙女就是你底气足啊……她想着,不乏羡慕。“若是元芷溪确实让人过得不好,那肯定不止鱼素心一个。”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李安书脚下猛地一顿,转头盯着顾芳唯。几秒过后,她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想到!确实,何止鱼素心吃瘪?若我没记错,八月十五过后,二房的那个也怏怏不乐了很久……”她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想到这两个,我就觉得没那么讨厌元家那个了!”

    顾芳唯再次羡慕了一下李安书想说就说、完全不需要担心隔墙有耳的幸福生活。“那元芷溪还真走运?”

    “那可不一定。”李安书好容易笑够了,“只是暂时的而已。以后的事情,再说!”她说着,眼睛转了转,“难道你不是这么想吗?”

    这种时候,顾芳唯哪里敢逆着李安书的调子说?“自然一样。”

    李安书这才心满意足了。刚才的兴奋劲儿过去,她就觉得喉咙有些渴,便重新坐回了长榻,拿了自己的茶水大口喝。

    顾芳唯看向对方,觉得还有件事该打听。“这样一来,德王妃……”李安书到底想不想要啊?

    “那有什么?”李安书一边喝一边挥手,“我原本就是凑热闹。这会儿有更大的热闹可看,我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她是大大咧咧,但若在母亲和阿姊和她说过好几遍侧室的坏处后、她还要上赶着去做侧妃,那就不是大大咧咧可以形容,而是个棒槌了!

    顾芳唯听了,立时明白过来。

    长孙佩妍和李安琴都不是吃干饭的,自然不会让李安书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李安书爱出风头,但当然不能用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来出风头;只要不是太蠢,时间一长,李安书就自己明白了。

    ……真不愧是李相家里教出来的啊!小错暂且不说,大错是绝对不犯的!

    于是,李家定了暂时作壁上观的基调,顾家照做,而鱼家正在等待机会。至于朝中清流,虽然他们很想知道太子侧妃以及德王妃的人选,但在事情态势一团迷雾、没有个八成肯定结论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不好跳出来说什么。

    这几点加起来,造就了长安城里接下来一段时日里的平静。重阳时掀起的小风波已经落幕,就等着其中的谁再次出牌。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元非晚,也不得不承认,萧欥有种很可怕的全局观。因为重阳节对方的信里就很直接地提到,请她两个旬日后相见。这时间不早不晚的,正好在大家各自准备、又还没准备好的时候,绝对没人有空搅合!

    “大娘,您真的要去吗?”

    当卢阳明这个信使把信转交给元非晚时,水碧和谷蓝都在边上看着。这会儿,眼看时间临近,水碧就有些坐不住了——

    德王偏爱她们主子,那自然好;但是私底下相会……为什么怎么听怎么不对呢?

    “去啊,怎么不去?”元非晚毫不在意。

    “可是这……”谷蓝也有些犹豫。

    元非晚挨个儿看了看自家婢子,颇有种她被两个老妈子看着的错觉。“除了你们,没人知道德王殿下有信来。那么,就算是我去见殿下被其他人看到了,他们只会想到偶遇。”

    水碧和谷蓝面面相觑。偶遇听起来确实不招人嫉妒……但还是哪里不对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些人真知道了,又如何呢?”元非晚继续循循善诱。“要是我没记错,普通男女情投意合,也是可以私底下相见的吧?最后父母同意一下,不就妥了?”

    所以这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父母会不会同意啊!两个婢子想到这个,都只盯着元非晚看。元光耀这头倒是问题不大,但另一头可是皇帝皇后的组合;让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点头,有那么容易吗?

    元非晚却不怎么担心。

    从目前的情况判断,萧欥有八成可能非她不娶。而只要萧欥坚持,皇后这座看似最不可逾越的大山,就会变成纸糊的——

    把五年前的过去和五年后的现在放在一起想想,就知道皇后的意愿在萧欥眼里根本不算事儿!

    剩下的事情,就是皇帝了。不得不说,虽然大家普遍评价皇帝是个中庸之辈,但要真揣测起皇帝的想法,却没有一个人能确定。

    然而,萧欥的情况比较特殊。且不说皇帝还没给自己儿子在外征战五年的补偿,光是功劳的奖励,皇帝也还欠着。

    那也就是说,只要萧欥愿意去求皇帝赐婚——不管他想娶谁——这事儿都百分百能成。只不过,照她的想法,向皇帝求的恩赐应该花在一些更重要的地方上,比如说……皇位!

    不过现在提这个还太早。

    反正,元非晚思考了几天,都觉得和萧欥见面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得确定萧欥在某几个方面的态度,这才好做最终的决断!至于元光耀担心她被吃豆腐什么的……开玩笑,就算她爹对萧欥没信心,也该对她有信心啊!她哪里是那么随便的人!

    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萧欥膝盖中了好几箭。不过,他很可能也不在意——因为在约定日期之前,他终于收到了元非晚的肯定回复!

    萧欥高兴极了。这就说明,他在乐游苑时感觉到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都是真的!要不是皇宫不比西北,他现在就想骑上骏马一路恣意驰骋、再对着草原戈壁放声长歌!

    “哎哟,守得云开见月明咯!”卢阳明在一边看着,故意冷嘲热讽,但语气里显然是酸溜溜更多一些。

    萧欥心情好,完全不和属下计较。

    看主子脸上掩饰不了的春风得意,卢阳明牙齿都要酸倒了。他故意捂着眼睛,大叫道:“我真是看不下去了!问之,你这次不会还站在七郎那边吧?”

    被点名的人从屋梁上探出半个头,相当诚恳。“不,我也看不下去了。”

    “我就说嘛!”卢阳明愤愤道,“当初还是我提议的呢!瞧瞧,现在有了夫人就忘了媒人了!”

    “要是媒人都和你一个做法,这天底下就不需要媒人了。”公孙问之继续诚恳道,“因为要他们也没用,根本一对都撮合不了。”

    “……你这样的做人是不行的!这是各打五十大板吗?”卢阳明一愣,随即不平道。

    萧欥乐归乐,此时也不往烧柴添火。“是啊!以芷溪那样的才貌,就算你不说,我迟早也会注意到的!”

    “话不能这么说!抢占先机是很重要的!我……”卢阳明还想继续据理力争,但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个可疑的称呼:“‘芷溪’?这就叫得这么亲热了?”

    公孙问之同样注视着萧欥。

    在四道灼灼目光的注视下,饶是冰山如萧欥,都不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可以确定了吗……”

    卢阳明简直要无力了。

    他们战场上铁面冷血的将军,在情场上的画风怎么总是那么莫测?或者应该说,对他们时就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的志在必得;等真对上元非晚,立即就变成了沉默守礼的君子?

    这么下结论的时候,卢阳明显然选择性忽略了萧欥曾经半夜里翻进元非晚闺房、给对方留下一封信的光辉事迹——

    特么哪家的君子翻闺房啊?不被打成采花贼已经不错了好吗!

    “你什么时候敢对元家娘子这么说,我就承认你们这是确定了!”卢阳明气哼哼道,有些恨铁不成钢。“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满长安想嫁给你的人可不少!而且来头也不小!”

    听到这些话,萧欥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要娶妻的人是他;卢阳明都知道选妃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难道会不清楚?别的暂且不说,皇后想给他指鱼初,他就再明白不过。

    “那是他们想,不是我想。”萧欥坚决撇清干系,“而他们想的事情,之前能成功,现在就……”他没继续说下去,但那种接近冷笑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副模样更接近于萧欥在军中的惯常神情。卢阳明收了他刚才的嬉皮笑脸,而公孙问之也一个鹞子翻身,从屋梁上落了下来。

    “西北的情况怎么样?”萧欥沉声问。

    虽然他早已回到长安,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在北面呆了五年,一直都是名义上的监军、实质上的掌权者。就算太子担心他在军中坐大,也已经晚了!他手中的权力是他用性命换来的,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公孙问之一听就知道是问自己。“一切顺利。”他回禀,“松府、轨府、叠府、河府已成合围之势,白兰羌是咱们的瓮中之鳖!”

    虽然他早已回到长安,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在北面呆了五年,一直都是名义上的监军、实质上的掌权者。就算太子担心他在军中坐大,也已经晚了!他手中的权力是他用性命换来的,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公孙问之一听就知道是问自己。“一切顺利。”他回禀,“松府、轨府、叠府、河府已成合围之势,白兰羌是咱们的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