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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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妧可能被嫁给谁?

    这个问题的选择项其实并不多。

    到天启二年的时候,距离司马妧离开镐京已经过去十九年。

    她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岁的寡妇有,二十四岁的黄花闺女却是稀罕物,更何况是身份如此尊贵而且功勋卓著的“老姑娘”。

    即便司马诚想要将她嫁出去,也不得不考虑她的地位、影响力和功绩,为了显得他心胸宽广仁厚,也避免被人说闲话,绝不能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就把她给娶了。

    所以,候选者的第一个条件,应当是大龄未婚,最好无通房无子嗣,方能配得上同样大龄未嫁的司马妧。

    而第二个条件,则是身份不能太差,最好系出名门,才能配得上先皇唯一册封的长公主。

    至于第三个条件,便是司马诚的私心了——这个人选最好隶属于支持自己的那一派,如果不是,那最好没有任何势力,毫无威胁。否则的话,此人与司马妧一联姻,岂非强强联合?令人头大?

    如此苛刻的三个条件往前一摆,别说放眼镐京,放眼整个大靖,能全部满足全部要求者,几乎没有。

    首先第一条就得排除许多人。

    说到这里,司马诚简直要垂足顿胸,后悔自己当年示意高延要向他表忠心,暗示他儿子必须与司马妧划清界限,最后勒令高峥早娶。

    不然等到如今一纸赐婚,不仅顺理成章,还能收获一个青梅竹马的佳话,何乐而不为?

    可惜木已成舟,高峥已娶妻,即便他的妻子早死,但是以司马妧的地位,绝对不可能下嫁做人继室。

    “新皇的选择范围其实非常狭窄。”远在张掖城中的陈庭微笑,将皇城中挠秃了头发的司皇帝陛下的心思,一点点拆卸,毫无遗漏地分析出来。

    他竖起三根手指,侃侃而谈:

    “他的选择有三:第一,英国公单云的嫡长孙单奕清,此人十分怪异,长年沉迷机括丹药等奇门异术。传闻他所在之地危险重重,别说娶妻,根本没有姑娘敢靠近他。”

    “哦?镐京居然有这种怪才?”司马妧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致:“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过,”陈庭话锋一转,“英国公与尚书令高延不对付,时常在朝堂上反驳新帝的政策,如果有你支持,恐怕英国公更是如虎添翼,新帝不会冒这个险。”

    司马妧略感失望:“那第二人呢?”

    “第二个人选,乃是睿成侯第三子齐熠,此人爱好打抱不平,在镐京城中闹事无数,得罪不少权臣子弟,在镐京的风评和人缘均不算太好。”

    “没关系,”司马妧一笑,“他再能打,还能打得过我?”

    “但是,”陈庭又是话锋一转,“齐熠乃是睿成侯的通房侍妾所出,虽然记在嫡母名下,占嫡子之名,但深究的话,身份仍然不够配得上殿下。”

    到了这里,司马妧终于听出味道来了:“先生何必吊我胃口?其实第三个人是司马诚唯一的选择,对么?”

    陈庭微笑不语。

    司马妧眯眼:“先生又想卖关子?我的耐心可有限得很。”

    “并非卖关子,只是陈某好奇,殿下竟对新帝的赐婚毫无抵触?殿下近二十年的青春和心血全部耗费在河西走廊上,如今新帝说收回便收回,安排给你的丈夫人选也是瑕疵颇多,殿下难道不心生怨愤?”

    司马妧摇了摇头。

    “吾之所愿,唯有这片土地永享太平,不再遭受胡虏入侵。若是我因为一人之喜恶,触犯新帝逆鳞,引得帝怒,最后以致于兵戎相见,血流成河,那便是大大违背吾之初衷了。”

    陈庭一愣。

    司马妧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平静,目光坚定,显然她早已把前因后果想得透彻,心知自己不可能违背这道还未发出的旨意,而且她也根本不打算违背。

    陈庭忽然觉得心疼。

    他总是被面前这位殿下尊称为“先生”,而他最自信的便是自己几近冷血的冷静,令他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做出最有利的谋划。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竟然有了愤怒的情绪,他是为长公主感到不值。

    沙场刀剑无眼,一介女流,戎马十年,为大靖奉献出她全部的青春,可是大靖的皇帝却是怎么回报她的?

    陈庭不知道的是,司马妧只要想到自己居然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改变了“申酉惊变”那段历史,她就已经感到十分满足。

    而且她很想得开,自己只是回京,又不是上断头台,如果边关战事又起,她还能回去接着带兵打仗。

    可是,见面前的男子表情怔然,目光中隐有愤愤之意,她发现似乎陈庭并不是这样想,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先生还未告诉我,第三个人是谁?”

    陈庭闭了闭眼,厘清纷乱的思绪,平复心情,方才缓缓道:“第三个人,乃前太子太傅顾延泽之子,顾乐飞。”

    “顾延泽学识渊博,在儒林名声鼎盛,自前太子死后他一心著书立说,学问和名气更大。却不愿再为官,只在国子监和一些学宫、书院的邀请下偶有讲学,场场爆满,可见名声之大、地位之高。”

    司马妧点了点头:“名气虽大,归根结底,他只是个无任何实权的文人,没有威胁。那他的儿子呢?也是做学问的人?”顾乐飞,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呢。

    “非也。”

    陈庭摇头,继续道:“顾延泽长子幼年因天花夭折,膝下只余一子顾乐飞,又不愿娶妾,其妻为他又诞下一女顾晚词后,再未有孕。故而顾乐飞乃是一脉单传,宝贝非常。”

    “他家人口倒是简单,我喜欢,”司马妧一笑,“先生还未说,这个顾乐飞……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他什么也不做,”陈庭面无表情道,“他喜欢吃,是个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