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暖婚33天

一秒记住【千千小说网 www.77xsw.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十多年前的“申酉惊变”发生之时,陈庭就在张掖,可以算是当事者。他和顾乐飞一样,从不符合逻辑的种种蛛丝马迹中,发现了前太子死亡背后可能有的阴谋。

    不过由于司马妧本人和司马博的关系并不亲密,那时候又忙于抵御入侵,对司马博死亡真相的调查便搁置下来。而且随着北狄灭亡、呼延博身死,这件案子的凶手没了,留下的痕迹和线索也几乎消失殆尽,很难追查。

    而且随着司马妧如火如荼地经营着河西走廊,她的声望也如日中天,再追查这件陈年旧案非但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引来镐京那边某些人的警惕,自然被无限期搁置。

    直到现在旧事重提,乃是因为陈庭认为,按照司马博死亡后的最大受益人为司马诚这一点来看,此案说不定确实为当今皇上谋划。

    窜通外敌,杀害兄长,谋夺帝位——这里头的每一条,都能让他的皇位坐不稳。

    而司马诚一旦失去继承皇位的合法性,大长公主想要更进一步,岂非容易许多?

    面对陈庭给出的美好愿景,顾乐飞的反应十分冷淡:“陈先生想得很好,可是追查真相,谈何容易。”司马诚做皇子的时候十分谨慎小心,便是他当年就在帝都之内,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全凭猜测。

    陈庭摇着头笑了笑:“我们不是要追查真相,只是得找到一些司马诚和此案有关的证据,然后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甚至夸大其辞,火上浇油。无论此事是不是司马诚谋划,都把这盆脏水扣到他头上,为大长公主扫平道路,让反对者无话可说。

    他们不是要为司马博平反,而是为了把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人拉下马,才翻出死去多年的前太子来增加己方筹码罢了。

    政治,从来没有是非黑白,只有胜与败、赢与输。

    想明白这一层的顾乐飞,终于缓缓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起身朝陈庭长长作了一揖:“看来论朝堂之事,堪舆尚且火候不够,还需陈先生多加指导。”

    “驸马爷过谦,你不是想不到,只是还不够狠。”陈庭口里虽然如此说,但实际上却受了顾乐飞的这一礼,然后转而道:“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如何从长计议?”

    “当今尚书右丞郑青阳郑大人,申酉惊变之时乃是凉州刺史。惊变之时有携家潜逃的劣迹,可是此事过后却平步青云,着实令人艳羡啊。”

    陈庭没头没脑的这一句感慨,顾乐飞却听明白了——凉州在河西走廊硖口关以南,是当年北狄未能入侵到的地方,但它距离事发的张掖并不遥远。

    他不知道郑青阳曾经逃跑过,这种密事在任何卷宗中都不可能查到,官府一定会遮掩甚至销毁有关记载,可是凉州当地人知道此事的却无法一一灭口,仔细去查,还是能查出蛛丝马迹的。陈庭在河西走廊待了那么多年,有门路有人脉,这点事情还难不住他。

    可是尚书右丞郑大人,和他家公主殿下,那可是因郑易一事结下梁子的死对头,绝对不可能帮忙的死对头啊。

    顾乐飞淡淡一笑:“确需从长计议。”

    陈庭亦报以淡笑,两人对视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意味深长。话谈到这个份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顾乐飞不宜在此停留太久,简短聊了两句便起身告辞,谁知道刚刚出门,美味便凑了上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公子,小姐找你。”

    顾乐飞的仆从只会称呼一个人为“小姐”,那就是顾晚词。听见这消息,顾乐飞的眸中划过一抹讶异,她来做什么?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彼时顾晚词正在陈府的待客厅内,说是待客厅。但是由于陈府只是两进的小院子,待客厅也只是一间很小的正方形屋子,不过墙壁上挂着几幅主人亲绘的山水画,倒为这小小屋子增添几番别致雅趣。

    顾晚词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些山水画,只觉画者心性淡泊又胸有大志,颇为矛盾。便好奇地朝画尾署名瞧去,见“陈稚一”三字,便猜这大概是屋主了。

    “晚词,你怎么知道此地?”她正充满新奇地到处观看之时,背后传来她哥哥熟悉的声音。

    顾晚词回头,便见自家哥哥跨过门槛朝自己走来,他胖胖的身躯后还跟着一人,一袭青衫,白面微须,身材瘦削,左手藏于袖中,似乎奇怪地蜷缩着。

    此人便是陈府的主人?

    顾晚词并不知道陈庭和司马妧的关系,只是好奇能让自家哥哥亲自上门见面又能画出此等山水的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因着她探究的目光太过露骨,陈庭有所感,微微低头朝她颌首一笑:“在下陈庭,地方简陋,怠慢了顾小姐,还望海涵。”

    陈庭的五官不算出色,甚至颇为平淡无奇。只是他极喜欢面上带笑,而且他的笑也确有迷惑人的能力,显得十分温文无害,让人如沐春风。

    顾晚词的脸禁不住微微红了。

    顾乐飞看在眼里,面色不由冷了下来,他回身对陈庭道:“陈先生,舍妹找我或有急事,我这便带她告辞,其余的事,容后再谈。”

    以陈庭观察力之敏锐,自然察觉到了这位顾家小姐仿佛对自己颇有好感,也晓得顾乐飞并不愿意妹妹和他有任何接触。

    大约在顾乐飞眼中,他是出色的合谋者,却绝不是女子能嫁的良人。

    无妨,本来陈庭就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完成什么终身大事。他这一生,能为大长公主办成那一件事情,便心满意足。

    所以他也没有挽留,爽快得很:“驸马请便,陈某这就不奉陪了。”说完就真的转身回去,不打算亲自送顾乐飞出门。顾晚词往前走了两步,好奇地望着陈庭的背影,注意到他即使是走路也展不开左手,便拉了拉顾乐飞的衣襟,小声地问:“这位陈先生……是否身有不便?”

    “与你无关,走了。”没想到自家哥哥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冷淡,他似乎不愿多谈有关陈庭的事情,顾晚词随他上马车的时候一连问了他好几个关于陈庭问题,顾乐飞都一言不发。

    这下顾晚词的好奇心更重了。

    顾乐飞却转移了话题:“你来找我有何要事?”

    “哦,是父亲的信,有两封用火漆密封的写明交给你。我去了一趟公主府,可是你却不在,府中士兵也不知道你去了何地,倒是高家一辆马车路过公主府前,大约正好听见我和士兵的对话,高大人便掀帘告知了我你的位置,竟然没错。我觉得好奇怪,你莫不是得罪了高家人,故而被他们掌握住了行踪?”

    顾乐飞不语,反问她:“高大人?哪个高大人?”高家在朝为官的“大人”可不少。

    “放心啦,不是高峥,我已不在乎他了,”顾晚词笑道,“是高三郎高峰。”

    顾乐飞从她手中接过顾延泽自外地来的信,点头问道:“他除了指路,还说了什么?”

    “旁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顾乐飞的眉头轻轻皱起来。

    高峰和高峥不一样,前者在朝中是高相得力的左右手,高峥相比之下只是混饭吃的而已。既然是高峰指路,那便意味着高延肯定也掌握了他的行踪,而且是有意透露给顾晚词,然后通过顾晚词警告自己——别乱来。

    一个没有实权的驸马,和一个小小的司天台的灵台郎,不管二人在打什么主意,对高延来说都只是两只力量微薄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蝼蚁,他想捏死他们轻而易举——这就是高延透过高峰又透过顾晚词,想要传达给顾乐飞的信息。

    只是……

    顾乐飞的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微笑。

    高相啊高相,既然只是两只蝼蚁,如何值得你大费周章警惕预防,又千方百计地警告?

    你是担心我们背后站着的大长公主殿下吧?

    毕竟今年对于你来说,可是很不好过的一年呢。

    顾乐飞掀开车帘,他的视线投向皇城的方向。顾晚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不知道哥哥在看些什么,只听见顾乐飞突然说了一句:“陈庭不是你该招惹的人。”

    顾晚词微愕,正想反驳自己没有那个意思,顾乐飞已回头来,深深望着她道:“我会为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近来镐京不太平,一个女孩子,以后尽量少独自出门。”

    镐京……不太平?哪里不太平了?顾晚词觉得十分奇怪,她最近听闻的唯一大事,就是南诏王女罗眉迷住了天子的心。

    罗眉在入宫那夜大胆和司马诚比箭,还灌醉了皇帝陛下,*一夜,居然令他第二天连早朝都没上。这一个月下来,罗眉椒房独宠,风头正健,眼看着端贵妃的宠妃地位摇摇欲坠,连带高相在朝堂上也受了郑青阳不少挤兑。

    这些都是顾晚词参加各种闺阁小姐的聚会听来的,她们喜欢谈论罗眉的美貌和胆大,而顾晚词却是对高娴君的失势幸灾乐祸不已,暗道谁让她当年抛弃哥哥选择前太子,如今自食苦果,活该活该。

    可是这些心思,在真正面对顾乐飞的时候,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顾晚词凭着直觉,认为顾乐飞对高娴君现下如何水深火热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些东西,一些弄不好会玩火*的东西。

    而她也越来越看不懂她唯一的哥哥了。

    “哥哥……”顾晚词不知道自己在忧心什么,她下意识地唤了顾乐飞一声,便见他侧头过来注视着她,圆乎乎的脸上是她熟悉的和善亲切的笑:“嗯?什么事?”

    顾晚词攥了攥帕子,讷讷道:“不管做什么,哥哥……都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