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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火烧安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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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休战便是半个月。

    城墙外,到处都是血迹,虽数日未战,站在城墙之上的顾婉卿仍能隐隐闻到血腥的气息。

    “皇后娘娘,即便我们日日喝粥,粮食也已经维持不了几日了,如果援军再不到,便是安军不攻城,我们也要饿死了。”守卫向顾婉卿禀报道。

    连日来,满城人都是已粥米果腹,此时此刻,他们疲惫且无力。

    “派出去的探子可有回信?”顾婉卿问道。

    “已派出六波了,回来过一个,他说沿途并未看到祁军,山脚下到处都是安军的营帐。”那守卫的声音几近绝望。

    目光眺望远方,仍就是狭长的古道,仍就是清爽的晚风,仍就是夕阳未曾消散的余晖,若不是腹中的饥饿与身体的无力,顾婉卿险些便忘了,她正遭遇着国破家亡之危。

    已经半个月了,再无一个祁*人从这条路上出现过,恐怕江景之也是凶多吉少。

    拍了拍那守卫的肩膀,顾婉卿道,“你们辛苦了,今晚便吃顿饱饭吧。”

    那守卫分明一愣,像是不明白顾婉卿怎会在这样的处境下,忽然如此慷慨,惊愣却也只是维持刹那,他欢呼出声,欢喜地跑下了城墙。

    微微勾了勾唇角,扶着墙垣,顾婉卿缓慢地走了下去。

    天仍有亮光,顾婉卿走得也并不急,她似乎一直如此,越到绝境,便越平静。

    长阳自受伤归来后,一直未能下床,顾婉卿不想耽误他养伤,也不曾同他讲过军情。饶是如此,当看到顾婉卿时,他仍问道,“姑娘已有对策?”

    与其说是问句,不如说是肯定。

    惊讶于他对自己的了解,顾婉卿道,“你怎么知道?”

    长阳咳嗽了一阵,又道,“方才听路过的守卫说,皇后娘娘下令改善伙食,如今看您走来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便猜想娘娘应有良策。”

    顾婉卿却只是摇头,她若真有良策,也不至于等到今日,说到底,不过是搏一搏罢了。

    “皇后娘娘福泽深厚,此番行动务必保重!”长阳郑重道,却掩饰不住担忧的神色。

    当富川县的城门打开时,正是午夜子时,天色暗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一队三十余人驱马前行,马蹄裹了布头,行走间几乎听不见声音,耳边除了呼啸的山风,再无其他。

    小路的交叉口,一身黑衣的顾婉卿做了个散开的手势,一队人马便分开两组,各自而去。

    只是须臾,山谷西面喊杀声忽起,“祁军来了!”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刹那间,火把连天,让整个安军的营帐亮如白昼。

    山谷东侧,顾婉卿带着众人下马,比了个前进的手势,小心地摸入安军营帐守备最松懈的后方。

    “什么人?”有两个值夜士兵例行询问。

    顾婉卿使了个眼色,随行之人迅速摸到二人身后,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远处,已再无喊杀声,顾婉卿忍住几欲夺眶的泪水,当先换上那士兵的衣服,盘好发髻,带着几人继续摸索前行。

    仗着对地形的熟悉,这不足十人的队伍格外顺利,半个时辰内,便已将安军的装备全都换到了自己身上。

    成功换装的几人,走起路来,便越发堂堂正正,不多时,已深入安军众多军帐之间。

    “站住!”身后忽然有人厉声道。

    顾婉卿停在原地,慢慢转身。

    “你们是哪一队的?看着脸生的很,周边这几个军帐的人我可都识得。”那人态度不善地问询道。

    看他装扮,是一个不大的军官。顾婉卿粗着嗓子,嬉笑着道,“长官,刚才不是说祁军来了吗?我们几个就冲出去了,谁知他们只是虚张声势。这山路太曲折,回来的时候就找不到方向了。长官,我们是北侧营帐的,这天气暗得也没个指引,想问您一下,北是哪啊?”

    那长官冲地上唾了一下,手指几乎点到了顾婉卿的脑门,“瞧你们这点出息,北都找不着,还打什么仗?”

    仰着头,趾高气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憋了半个多月净吃馒头,你们是想出去寻点新鲜野味吧?”

    顾婉卿几人赶紧点头附和,“是,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上前一步,往那人手里塞了个银锭子,顾婉卿道,“还请长官宽容则个,小小意思,长官就留着打点酒喝。”

    满意地掂了掂手中物什的分量,往北侧指了指,那人道,“那边那边,赶紧死回去吧,看你们还算老实听话,这事我就当没遇见,听见没?”

    几人连连道是。

    一场虚惊后,几人便顺着营帐外沿行进,因此处多日未战,士兵难免松懈,沿途所遇官兵甚少。偶尔遇到值夜的士兵,便躲在营帐后方,一路上,倒也安全无患。

    “将军少喝些,别伤了身子。”一处营帐内,忽然有人道,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尤为清晰。

    顾婉卿冲众人比了个“嘘”的手势,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营帐边缘处小心地划了一个洞。

    营帐内,是两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人一直不住地往嘴里灌酒,应就是那个“将军”,另外一人似是其下属,只陪站在一边,不住劝慰。

    “老子心烦,别管老子。”那将军又灌了一口酒,态度不善的回应道。“想老子南征北战,在安国立下赫赫战功,结果他说翻脸就翻脸,把老子下放到这个破地儿,只准围城不准进攻,却把绞杀祁军大部队的机会都给了别人!”

    “将军!慎言!”那下属提醒道,随即走到门口四处看了看,见周边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将军是知晓皇上脾气的,他的话,又有几人敢忤逆?谁都能看出他对祁国皇后的态度,属下也劝过您,只当不知这件事,切勿派兵追杀,您却偏偏不听。”

    “哼!”那将军猛地一摔酒碗,只将白酒洒得到处都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个娘们!祁国皇后?呸!不过是人家祁君穿剩下的破鞋而已,他倒当了宝贝!昏君!”

    身后有轻微异响,隐隐还有气愤地喘息声,顾婉卿回头,利眼横扫,想要冲出去的部下便听在原地,不敢再动。

    耳边,两人的谈话仍在继续。

    “将军!”那下属不得不再次提醒。

    那将军已经喝高了,说起话来越发不管不顾,“昔年他御驾亲征,民心所向,如今,我倒想看看,他这点民心还能被他挥霍到几时?高大人说的对,他是受天谴之人,膝下注定无子,这江山旁落是早晚的是,区别只是落在谁的手里而已。”

    “那个位子,谁坐不是坐啊,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他不住地问,仿佛只要对面的人一个点头,那个位子就可以落在他的手里一样。

    顾婉卿轻轻摇头,贪吃不足蛇吞象,那个位子,不是谁都可以坐得稳的。

    待将军手下将已经烂醉如泥的安国将军扶到床上自行离开后,顾婉卿的队伍中个子最小的人便悄悄溜进那安国将军帐中,轻而易举地盗取了将军令牌。

    “娘娘,是否……”说着,那小个子做了个“杀”的手势。

    顾婉卿摇了摇头,让他出来。虽说擒贼先擒王,然而此人并不重要,如果杀了他,只会引起骚乱,破坏大计。

    误打误撞,却撞到了统领将军的营帐外,这不得不说是顾婉卿等人的幸运。

    有了令牌,几人几乎是长驱直入到安军囤积粮草处,无一人拦阻。

    因此地最是安全,所以这里囤积的是安军入祁的所有粮草,毁了粮草,安军此行便再难维持,祁国可立即脱身。

    不由分说,众人立刻四面点火。当熊熊火光燃起时,顾婉卿在众人眼里看到的是激动与希望,那是祁国存在的希望。

    火烧得极旺,想要扑灭已无半点可能,几人正要趁乱撤退,赶来救火的人却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冲出去!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然而,此刻四周弓箭手早已准备就绪,他们再无逃走的余地。

    安军将顾婉卿等人带到统领将军面前时,那将军的酒意已清醒得彻彻底底。粮草被烧不是小事,他怒火中烧地看向这些未让他得功、反而让他获罪的人,几乎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们。

    “通通给我砍了,明天我们就带着他们的首级去攻富川县!”他气急败坏地下令道。

    只是,尚未等顾婉卿说话,当他的视线最终落到顾婉卿脸上时,忽然一愣。

    “等等!”他对欲带走顾婉卿的属下说道,几步走到她面前。

    摘掉她的帽子,松开她的发髻,如瀑秀发随之滑落,如此明显的女子身份让在场安军均忍不住惊呼出声。

    “原来是大祁皇后娘娘,果然好胆识、好气魄!”他说道。

    随之响起的,是众人越发不敢置信地惊呼声。

    再一次看到左煦时,正是天亮。

    彼时,他满脸的汗水,身上的紫衣已被露水打湿,混合着一路疾驰的尘土,说不出得狼狈,再不复平时的潇洒俊逸。

    他三步并两步地跑到顾婉卿面前,上下地打量着她,口中焦急地问道,“他们可有伤着你?”

    刹那间,顾婉卿泪流满面。

    从祁入安,她经历过太多凶险。知道左煦要杀自己时,她不曾哭过,封念茹对她动手时,她不曾哭过,朝臣谏言逼左煦杀自己时,她也不曾哭过……一路走来,她经历的逆境比顺境要多得多,而她似乎也渐渐习惯了。

    眼下,她终究再也忍不住。

    她们是敌对啊,他入侵了她的国家,她烧了他的粮草毁了他大计,明明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关系,他的眼中为什么只顾着她的身体,他的心中为什么只关心着她的安危?值得吗?

    顾婉卿从未在左煦面前哭过,再艰难地处境,她也一直是愈挫愈勇,所以此刻,她忽然的泪如雨下顿时让左煦慌了神。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他青筋暴起,厉声质问。

    那统领将军忙回禀道,“回皇上,自大祁皇后娘娘带人烧了粮草后,臣等便一直将她关押在此,并不曾动用私刑。”

    “为什么她会……”他仍纠缠不休,就像当年他执意问她是谁打了她一样。

    他似乎一直如此固执。

    “安国皇帝陛下,”擦拭着满面泪痕,又恢复到一贯的冷静,顾婉卿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又一次单独相处,左煦的喜悦溢于言表,他感慨道,“我以为你已经回宫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这样的态度,让顾婉卿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左煦,我们烧了你的粮草,你准备如何处置我们?”

    谈及这个问题,左煦回答得甚是痛快,“左右大计已毁,你们也无足轻重,我自然是放你们归祁。”

    顾婉卿的目光越过左煦,望向营帐外连绵起伏的群山,山的那一边是她的国家,她的百姓。

    “作为一国之后,我该视你为敌,也该为国分忧,我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所以我无愧于祁,可是作为顾婉卿,你三番五次救我,我却陷你于不义,终是我有愧于你。”

    “此番行动,让安军上下对我怨念颇深,你若不对我惩处示众,必致军心不稳,朝政不安。我已欠你太多,注定无法偿还,我不能再欠下去了。”

    身后,是一声幽幽长叹,像是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一般。

    “对不起。”他轻声道,语气里是隐隐的不安。

    顾婉卿诧异转身,不解左煦为什么忽然道歉。

    却听他继续道,“你喜欢芍药,我却送大把大把的牡丹来讨你喜欢,我这般用心、遍寻天下牡丹只为引你注目,你却不曾看一眼,因为你要的只是一株芍药而已。我的牡丹不仅未能让你欢愉,反而增添了你的困扰。”

    “顾婉卿,你不欠我的。我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如此慷慨、如此豁达,除了母亲,这天下能对顾婉卿如此者,大概唯有左煦。

    “报!”营帐外,有士兵匆忙赶来,“祁国援军已到,由祁君亲自统领,现已至下郡以西三十里!”

    左煦微蹙眉宇,却并未看顾婉卿,只道,“传令下去,立刻拔营退守下郡,朕要亲自会一会祁君!”

    作为俘虏,顾婉卿自然是被带着撤离的。

    坐在车上,顾婉卿只呆呆地看着窗外。一别一年,没想到再见时,会是这般场景,她为安国俘虏,而他御驾亲征。

    明知他与自己即将相见,心中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没有原因,只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