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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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年以来,就算他的枕边换了再多的人,可每到一个偶然的时刻,龙傲天却总会想起当年在南家后院里,他对着某个人说起他是岑溪龙氏时,后者看向他的那双略显迷茫的懵懂的眼神。

    而更是让他后悔的是,倘若他早一点提出要将那个人带走游历的请求,会不会之后的那一切就不会发生?会不会此刻就是他陪伴在那个人的身旁?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在这些回忆的反复的冲击下,那人便成为了龙傲天心口的那颗朱砂痣,而龙傲天总以为两人自那一别后,就再没有机会见面了,除非他尽快带人攻上魔教总坛,故而,在这里能见到他,龙傲天在出乎意料之余,却又控制不住他的喜悦,他情不自禁的喃喃着面前人的名字:“南沛——”

    南沛当然注意到了龙傲天那在他看来简直莫名其妙的,就跟见着了失散多年的情人似的那激动的眼神,怪让人不舒服的,所以他只是冷冷的瞥了那龙傲天一眼,接着便重新看向钱德兴他们,想着快点完成他的试炼任务赶紧离开这儿。

    只是因为这么个眼神,龙傲天却是更激动了,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关于南沛的相貌都随着时间而渐渐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就那双格外透亮、黑白分明的眼睛时时刻刻触动着他的心,如今见着了南沛长成的模样,那精致的五官,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那股高不可攀的气质,就跟那长在悬崖边的奇珍异草似的,太引发人的征服欲,他一定要占有他,所以,龙傲天慌忙收敛了心神,脑残光环也准备起来,再摆出一副他自认为最帅的姿势。

    南沛连个余光都没给那龙傲天一眼,他这边正忙着呢,想也知道,像他这种到死对头家里来砸场子,因着他刚刚的那一手这些人多半不敢妄动,但是嘴炮肯定能打啊,而他们那些台词,南沛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替他们补全,什么魔教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云云。

    而南沛呆在殷别雁身边这么多年,不光是学了武功,那股魔教狂霸拽的范儿也学了个七八成,就是我一般懒得跟你们废话,我直接揍的你们说不出话来。只是他这儿正要动手呢,想不到正义盟那少盟主还是个二货,突然拱了手说了句且慢,接着听那台词,意思更像是先不要打啦,说不定这中间有误会,不如我们先聊一聊啊?

    而那少盟主欧阳凌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一是他刚刚站得离龙傲天近,听见了前者叫出了这小魔头的名字,并且看他那神色,似乎两人之前还是相识的,而作为被龙傲天脑残光环影响得最深的一个人物,他这必须把龙傲天放在第一位来思考,知道后边儿打起来,说不定龙傲天不见得会喜欢那个场面,二是,光是看着刚刚这小魔头露的一招,便知道这人武功高深,恐怕自己必须得拼尽全力,只是欧阳凌想着,为着这钱家,却不是那么值得。

    所以欧阳凌不得不开了口:“南公子可曾想过,正是贵教中人诸如你这般行事乖戾,有为道义,所以这武林中才处处容不得你们……”

    见着这个愣头青不由分说就像是要一心劝他向善的模样,南沛简直都要气笑了,他勾了勾嘴角,发出一声嗤笑打断了欧阳凌的话,人也从屋檐那儿一跃至地上,而众人见着这小魔头靠近了他们,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也都胆颤的向后退了一步。

    欧阳凌见着面前越发的近的那张明艳的,却又像罂粟般淬了毒的面孔,喉结不由得上下动了动,接着他听见那人的像是琴弦被拨动般的声音:“少盟主好口才——那我倒是有一问,倘若少盟主同门师兄弟无故被人杀害,其妻子更是被那凶手所辱,少盟主该如何?”

    欧阳凌不假思索的道:“这定是要为我那同门报仇,将那恶人抓来抵命。”

    “说得好。”欧阳凌看见面前的小魔头掷地有声的接上一句,只是这接下来的后半句话,却让他整个人不由得一愣,“那既是如此,少盟主却为何要阻着我取了那钱家正的狗头?”

    南沛这话音一落,那之前一直躲在最里边儿瑟瑟发抖的钱家正猛地的便跳了出来,大吼一句:“你这魔头污蔑我!”但除了这些话,钱家正却也再说不出什么开脱的证据,且在南沛愈发森冷,带着讥笑的目光中,这钱家正也愈发的口不择言语无伦次起来。

    欧阳凌猛地看向钱德兴,发觉后者明显避开了他的视线,而就在昨晚,他还细细的问过钱德兴关于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因着这钱家正的纨绔样儿,倘若是他先招惹了那魔教,人家要他来偿命,那欧阳凌绝不会管,可是明明这两父子却是一口咬定了他们的无辜,是那魔教无故发难,所以欧阳凌才不免同仇敌忾起来,只是见着此刻钱家正这自露马脚的模样,欧阳凌受这父子俩的欺骗,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恼怒。

    在场的人有那知晓真相的,也有更多的是如同欧阳凌一般什么都不知道的,此刻被这小魔头一语道破真相,不约而同的觉着脸上似乎有些火辣辣的疼。加上那小魔头更是眼风凌厉的一一扫过他们,语气中满是讥讽道:“想我圣教虽行事肆意,偶有那天理不容者,却也是敢作敢当,可你们这些正义盟口口声声瞧不起我圣教,满口子仁义道德,做出的事却教人知晓了,你们所说的那些尽是点狗屁不通的东西——”

    那钱德兴被南沛讥讽得咬碎了一口银牙,面皮也涨的通红,终究忍无可忍的喝道:“混账,你莫要欺人太甚——”语毕,早有准备的钱德兴只一声令下,那埋伏好的钱家护卫们便举起弓箭对准了这庭中的南沛。

    龙傲天在心中急呼了声小心,却见那人的动作比那些朝他飞过来的箭矢更快,几下灵活的闪避,他不过一拂袖,那些箭矢就被他搅碎了扔至一旁,龙傲天见着南沛趁着那些人替换箭矢的空挡,纵深向前,先是推出剑鞘将角落里几个护卫击晕,再是与他面前拿着兵器上前的人缠斗起来,只是那些人很快便不是他的对手,他那以一敌百的气势,加之欧阳凌心中恼怒,与他带来的人便只站在龙傲天的身旁,再不愿出手,所以钱德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小魔头将他的儿子的首级砍下。

    “当日你于我圣教那对夫妻手段极其残忍,如今这一剑,却只是便宜你了。”

    龙傲天见着南沛将他染了血的利剑重新收回剑鞘,那泛着锋利的冷光的剑背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脸上印出一点白,而见着他始终冰冷的,像是这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的孤高的模样,龙傲天只觉得他似乎要看得痴了,只可惜现在的局面要是相认,那实在是太不够妥当,所以龙傲天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沛的身影极快的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随后他身旁的欧阳凌也看懂了他的眼神,即便是没有,他们此刻却也不愿再在钱家多呆。

    只是欧阳凌虽觉着钱家正不过是罪有应得,但是看着钱德兴搂着自己儿子头首分离的尸身痛苦的模样,他心中却也有不忍,只是他那番节哀顺变的安慰,却只会让钱德兴更加恨上了几人。

    且不说那边钱家的情况,南沛这边完成了任务,现在心中就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回去见师父。一个是出来太久了想的,还一个,上一个世界南沛毕竟是上过战场的,那时他对人命已经渐渐的变得麻木了,但是到了这个世界,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之前的那些记忆也变得模糊了些,加上他又是第一次亲手把个人的脑袋给砍下来,那场面还是挺刺激人的,所以要赶紧回到殷别雁身边摸摸腹肌压压惊。

    只是这边南沛正归心似箭呢,在他暂居的客栈里却接到了敖英的信。这次敖英的任务目标离他不远,便是出了城行至一天便能到达的下一个城镇,但是敖英的这个任务目标实在是有些棘手,这人原本也是他们圣教的一个小头目,但在几年前背叛了圣教,并且还将他手握的几个消息都卖了出去,之后便逃到了正义盟这儿来,所以敖英这次主要就是为了替圣教清理门户。

    但是这个叛徒他能够躲得了这么多年,这隐匿行踪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敖英找了许久,也没能将人抓到,最终只能确定这人是躲在一个青楼里,但是他却没办法将人引出来,而完不成任务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所以虽然有作弊之嫌,敖英也不得不求助鱼南沛了。

    其实南沛还挺欣慰的,这么些年的相处下来,他也早把敖英当成了兄弟,虽然他表面上表现得不是那么亲热,这主要得怪殷别雁,一开始他确实是对着几个人很友好很亲密,偶尔一起搭个肩膀开个玩笑之类的,可是到了后来他总能发现这些人都受了殷别雁的罚,那理由还不找个别的,就是教主亲自来考校,你一招就趴下了,所以得加倍训练。

    这殷别雁的功夫,谁来了他面前不是一招就被打趴下啊!而南沛这些年也渐渐的开了窍,不再那么没心没肺了,所以殷别雁这么做他当然明白是为什么了,那可怕的占有欲啊,所以到了后来南沛也学着殷别雁开始面瘫脸,这完全就是被逼的。

    话说回来,南沛这回这么兴致勃勃的要帮着敖英再做任务,主要是,这是青楼诶!跟武侠背景打包套餐的青楼诶!没去过青楼,等他以后回去快穿办跟人吹牛都不好吹,所以南沛把那小纸条一烧,背上小包袱,立刻就把他的师父给抛在了脑后。

    而南沛这一路上骑着个小毛驴,撵猫逗狗的好不快活,却不知道他身后还跟了两批人,一批人自然是那急忙忙的要赶来和南沛见面的龙傲天,还有一批人,或者准确的说就是那一个,自然是自打徒弟下山的第一天,想他,徒弟下山的第二天,想他想他,所以又发动了痴汉技能干脆暗搓搓的一路跟过来,无形中替自家徒弟解决不少麻烦的殷别雁,这麻烦的其中之一便是龙傲天了,龙傲天原本半日就能赶上南沛,接着上演他脑补的那一出大戏,但有了殷别雁出手,龙傲天就只能先做着他的白日梦了。

    等到敖英和南沛见着了以后,他渐渐的也觉出味来了,这南沛根本不是为了和他一起找那叛徒来的:“你就是为了来逛青楼的对不对!”

    南沛捂着他胸口,一脸玻璃心碎了的悲痛脸:“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们是兄弟啊,敖英!”

    “……”

    “好了别闹了,听说这家今晚有表演,我们早点去抢个好位子!”

    敖英拿出了杀手锏:“我要回去告诉教主!”

    “……”

    向来以嘴炮横行教中的南沛这一次居然输给了敖英,所以他最终表演也没看成,进去拿着银票装大款的梦也没能实现,只能够认命的陪着敖英再次找起那个叛徒来。

    许是他们这些日子的努力有了成效,在这青楼一条街上终于确定了这叛徒近期都会呆在那儿的一家,只是夜里走在灯火通明满是莺莺燕燕的这条路上,敖英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担忧,他看向身旁的人:“你要不要再找个帽子带上?”语毕,敖英再看看那两边见着南沛就发光,只想把南沛往楼里来的老鸨们,心中不住的嘟囔,想着南沛为什么对这青楼这么感兴趣,若只是来看漂亮姑娘的话,他明明自己都比那些姑娘好看得多了呀。

    而南沛不知道该怎么跟敖英解释,主要是这些年他在山上被关的太久了,而殷别雁又看他看得特别紧,久了人总归有点逆反心理,所以能出来玩儿,特别是敖英又给了他这么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不得抓紧机会了啊。

    这老鸨原本正跟那熟客调笑得开心,猛地的见着门口来了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那眼神嗖嗖的就亮起来了,赶紧向前迎去,一边心中不住感叹,瞅瞅这身形,瞅瞅这掐得出水来的漂亮的小脸蛋儿,再瞅瞅这通身的气派,简直了,恨自己不晚生个二十年啊,不然哪儿轮得到她的这些姑娘们啊,姐姐她非得自己上不可!

    而南沛自己没能察觉到的是,这些年来他在教中只是为了尽快赶上殷别雁,想着提高武功不再成为前者的拖累,并且能有有和他并肩的实力,所以就一心忙着练武,剩下的时间就全花在和他师父亲亲抱抱,还有勾引人陪他双修,但是后者就是不答应,然后他就一个人生闷气,但是最多也气不过三天上面了。

    所以一句话,南沛除了练武,别的衣食住行从不需要担心,而圣教本来就有钱了,加上殷别雁自己私库又颇为丰厚,所以他几乎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了他这徒弟面前,娇宠得厉害,所以南沛不自觉的身上常会流露出那种骄矜的气质,这让老鸨一看就知道这公子从小锦衣玉食的家财万贯,还特别的傻白甜,等于说是一大颗元宝在她面前闪闪发光啊。

    所以这好一会儿,老鸨都把人招呼得差不多了,也听了这公子哥儿的吩咐要把她们楼里最漂亮的姑娘给他放房里里,他身后那个高高大大的,一看就像是这公子的护卫的人突然便开口,而且还不是什么好话,他在劝人回去:“少爷,我们这已经出来得太久了,这老爷夫人到时候定会生气的。”

    这种情况老鸨见得多了,果不其然,她就在那照着往常的台词给游说了一下,这位小公子当即就恼怒的对他身后那人道:“我就不回去,你要走你走吧,只是,等等,先把银子给我赏了……”

    “这、这……可是我们真的没钱了啊少爷。”

    听见这个,那老鸨不由得嘴角僵了僵,随后她上下一打量,见着这公子腰间那块玉佩,慌忙又热情的笑了起来:“这没银钱不打紧,小公子你这块玉佩……”

    眼见着这公子哥儿露出为难的表情,这老鸨心中有数了,再细细的观察了他身旁那高个儿的神色,老鸨向她旁边的姑娘吩咐了几句,接着便带了个人过来。

    见着那人佝偻着背被称作黑老六的男人冲他们走来,南沛心中一凛,是了,终于把这人给找到了。这些日子来,南沛和敖英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把这黑老六的消息给打探出来了,知道他与这间青楼老鸨的关系,而他又生□□赌,在这老鸨的骈头开的赌场里输了不少钱,而他正是要忙着还债的时候,那老鸨知道从黑老六身上挖不出来什么钱,所以便常会推些来这儿寻欢的公子哥给他绑了威胁,或是拿他们身上的东西换成银钱,但通常下手都黑。

    而南沛和敖英这些天一直在这青楼附近逛,他们这般招摇,肯定有人早早盯上了他们,庆幸这是古代,消息流通速度没那么快,他在邻城做的那些事儿还没人知道,也暂时还没人能认出他,所以这几天营造出来的“我很傻我很有钱快来骗我”的形象也算成功。

    虽然终于把那人给找了出来,但是做戏要做全套,他这公子哥儿就先跟着上厢房,而敖英这个做下人的自然是跟那黑老六去把他那玉给当了,当然,凭着敖英的身手定能把那黑老六搞定,而南沛只要在厢房里装着不耐烦,觉着他那下人怎么一直不回来,找个借口偷溜出去就行了。

    但是南沛他们没想到会是被发现得这么快,见着不好偷溜出去,干脆便躲回了青楼,寻了另一间厢房,很抱歉的把两个人先打晕了塞床底下,接着南沛便换了那女人的衣服,敖英便装作来这儿寻欢的客人,加上两人之前都是易了容的,倒也躲过了那些人的搜捕,只是那些人还未走远,所以南沛和敖英也决定在这儿青楼多呆一会儿,好等那些戒备放松一些。

    既然这人走了,南沛也不必缩在敖英背后装个娇羞样儿了,他开始四处打探起来,想着虽说是古代,但这道具可真不少啊,有铜的有木头的,有长的有短的,还有那大的和小的,南沛看得啧啧称奇,时不时还跟那敖英分享一下,只是后者一直没有什么回应,但是南沛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敖英就是个话少的性子。

    那边南沛又翻开了个春.宫图,就像给他打开了个新世界似的,他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不得不感叹起古人的智慧,见到一个尤其叹为观止的,忍不住在那儿感叹:“这能做到吗?不行,下回得试试——”

    只是南沛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着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没有一点点防备的,他还在看着的春宫图便被抽了出去,南沛被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接着便撞到了一具温热的坚硬的胸膛,而且在这青楼的粘腻的香气之中,那阵熟悉的冷香便这么钻入了他的鼻尖。

    南沛猛地转过身去,于是他看清眼前的人,呼吸一窒。

    殷别雁将视线缓缓的从那春宫图移到他跟前人的脸上,冷冷的道:“你想试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