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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长衣裳薄转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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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麝香……”洛真喃喃着,她印象里的麝香不过是现代跌打损伤的药膏里,那种有些刺鼻的味道。

    华佗一看这情况就了明,捋了捋胡须问道“莫不是有人要害你?”

    洛真苦笑一声“宅门深深,什么污秽物都有,叫先生见笑了。”

    华佗却径自从背篓里拎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花狸来,怜爱的抚了抚它的毛,将它塞到洛真手里道“这花狸自小随我上山寻药材,鼻子好使得很,能帮我找到生在地下的药材,还专爱吃一些有毒之物,你养在身边,若是有什么人再拿毒物害你,它一下便能嗅出来。”

    洛真捏了捏花狸的脖颈,再看看笑的慈爱的华佗,不好意思道“这是先生心爱之物,我怎么能收,还请先生拿走吧。”

    华佗眼中一阵闪烁“我此次要四处游逛,居无定所,让这小家伙跟着我岂不是遭罪去了,你便替老夫照顾它吧,左右与你有缘。”

    洛真摸着花狸身上一道黑一道白的毛皮,只觉得触手生热,竟像个暖炉。

    “那我便收下了,谢谢先生。”

    华佗则叹息道“小家伙已经被我安置好了,我也就带上我那药童,无牵无挂四海漂泊去了。”

    洛真开口道“其实先生不必……”只说到半路,洛真忽然禁了声。

    华佗皱眉“不必如何?”

    洛真摇了摇头,眼中一片凄然“敢问先生,气节和性命孰轻孰重?”

    华佗思索片刻,感慨道“若为了千古留名,自然气节重要,但若论眼下我要将自己所学传播开去,自然性命重要。”

    洛真放心的点了点头“我也正想如此劝您,肩负着更重要的事业,忍一时又何妨,惟愿先生保重自己才是。”

    华佗哭笑不得“你这丫头,说的好像我老头子会出事一样。”

    洛真眼圈泛红,仍是扯出一抹笑容,摸了摸睡成一团的花狸道“先生长命百岁,中华医术也指望先生复兴,我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两人又说了会花狸的事便到了晚饭时间,洛真遣彩儿去请袁熙,一同到正堂来。

    不多时饭菜上了桌,袁熙也衣着整齐的踏进堂里来,只是面色稍黯,似乎不悦。席上却是尽了地主之谊,风度翩翩,偶尔看向洛真那几眼却迷蒙不知其意。洛真心里觉得不知道哪里又出了什么问题。

    彩儿将风衣给洛真披上,表情似乎是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小姐,小心风凉。”

    堪堪日暮,确实有风从敞开的门里灌进来,凉的让洛真不自觉地心慌。

    本安排华佗居于客房,但华佗念及那个小药童独居客栈,恐不妥便就此辞行。

    见着那略显蹒跚的背影消失在长街那头,洛真轻叹一声便转身往府里走,想要伸手去拉那翩然而立的身影,手上却未触到那人掌心,再看袁熙径自挥了袖子,向院子里走去了。

    洛真的感觉应验了,看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细碎的步子跟在袁熙身后,有好几次袁熙发间的束带都飘到了他的耳鬓,洛真很想喊他停一下,帮他扶正发带,可是几次动了动嘴唇,都没有出声。

    疏桐院里各房渐次点了灯盏,袁熙端坐在小院的客厅里,烛火摇曳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夜色给他镀上了一层落寞。

    洛真轻轻坐在了他旁边,却没在去拉他的手,问一句“你不开心。”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袁熙这才抬眼看向洛真,一双眼睛里尽是悲情,拳头紧紧地握着,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松开手,一张揉皱了的纸条落在了洛真面前。

    隽永的字迹让洛真眼皮一跳,缓缓将纸条打开,正是‘珍重’二字。眼前晃过那日清晨仓皇的逃离,和那如雾般蔓延的天青色。

    洛真抬眼,丝毫没有心虚“你在哪里找到的?”

    袁熙则伸手将洛真掌心的纸条扯了过去,撕得粉碎,眼中已经有了血色,看向洛真却还是阻挡不住的温柔“你心里那个人究竟是谁?”

    三句对话,答非所问。

    两人静静地对望着,靠窗的灯盏被夜风吹熄了,彩儿急忙拿了火折子去点起来,再回看,袁熙已经走了,只洛真一人静静地坐着,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终是长长吁出一口气。

    “关门吧,他今天不会回来了。”

    梦里是一片白茫茫,洛真亲手埋了那人的坟冢,也习惯了牵起另一个人的手,却摸到一手的空。

    他甩开她的手“你心里那个人究竟是谁?”

    洛真也不知道了,她看着满天飘落的尽是染了墨迹的纸片,上书‘珍重’。

    醒来的时候,彩儿恰好推门进来,端着铜盆来到榻前,小心问一句“小姐,温水已经备好了,您起床了么?”

    洛真起身,将一双玉手浸在温水里,忽的问了一句“昨晚公子是怎么发现那张纸的?”

    彩儿闻言慌忙跪下,将水盆举得高高的,泣声道“都是彩儿不好,我本是来唤公子去往堂前入席的,又想着小姐恐凉,便去衣柜里取了风衣来,那纸条从风衣里掉落,不偏不倚飞到了公子面前。”

    彩儿哭得梨花带雨,继续说道“我一时吓坏了,任凭公子问了什么我都没回答,现在想想当时若是答一句那时旁人给我的便好了,也不至于招致公子与小姐间的疏离。”

    洛真见彩儿举着铜盆的手已经颤抖了,无奈的叹一声“我怎么会怪你,快些起来吧,难不成让我的手一直湿着?”

    彩儿忙起身,袖口抹泪,拿了帕子过来给洛真净手,关切的问“小姐为何不与公子解释解释?”

    洛真敛了眉眼,细细的擦着指尖的水珠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他难道仅凭一纸两字就断定我红杏出墙?”

    彩儿闻言点了头,指了指一旁放着的竹笼子问了句“那就好,不过小姐,那花狸要喂些什么啊?”

    洛真看了看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吩咐道“清水,新鲜菜叶,兔肉少许即可。”

    彩儿便记着这几样向厨房走去,只说是甄夫人养了个宠物,便顺利取了回来。洛真兴起,亲自给花狸喂食,倒忘了自己还未吃早饭。因着以往是与袁熙一起的,如今少了个人提醒,真就忘了。

    洛真心里一阵苦涩,若是对一个人渐渐养成了依赖,那才是致命的危险。

    这世上谁真的离不开谁?若你用了心,动了情,命运琢磨,受苦受难的只能是你。

    袁熙一连几天不见踪影,若不是吴琦岚趾高气昂的登门入室,洛真恐怕都不知道袁熙这几日宿在了凌波院。

    吴琦岚此次来嘴角含着笑意,倒有些女儿家的姿态,站在门口喊一句“妹妹。显奕要我来帮她拿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还有青色冠帽,他要去会见那些入幕宾客,不得不庄重些。”

    彩儿气的直跺脚,洛真却笑得悠然“彩儿,去按照姐姐说的寻了来,可不能让姐姐等急了。”

    吴琦岚面上笑意不减,挑衅似的盯着洛真,而她身旁今日只有暮辛一人,那个被她掌掴了两下子的丫鬟估计被派到洗衣房去做粗活了。彩儿暗瞪了吴琦岚一眼,无奈还是将那衣服和冠帽递到了吴琦岚面前。

    吴琦岚忽然捂着额头哀呼一声“哎呀呀,我这头怎么忽然眩晕了起来?显奕急用这套衣衫,那便麻烦妹妹亲自去送吧。”

    彩儿指着暮辛道“为何不让你的小丫鬟去?”

    吴琦岚回瞪了彩儿一眼,明显想要上前动手,却又想起来自己在装晕,只得暗暗咬牙道“暮辛还要去看望朝露,妹妹体谅一下她们姐妹情深,便帮姐姐这个忙。”

    彩儿还要在说话,却听洛真笑着说“好啊,妹妹去去便回,姐姐既然头晕且先在我这里歇息。”

    你不就是想要我扮演一个吃醋的妒妇,好让袁熙对我失望么?

    洛真笑的灿烂,那我便好好演这一场戏让你如愿。

    吴琦岚听到洛真的话,初始惊讶的不行,心里却在窃喜,连连点头“那便麻烦妹妹了,我在妹妹这里坐一会,等妹妹回来再叙话。”

    一番话说得熟络,好像前几日的拿着鞭子耀武扬威的画面时假的一般。洛真也不计较,拿着衣服便向院门口走去,不忘吩咐彩儿“你留下,好好照看姐姐。”

    言外之意是叫彩儿看着她,别再动什么手脚。彩儿此时倒是突然变得机灵起来了,连连点头,目送着洛真离开。

    疏桐院与凌波院不过百步的距离,两院里都栽了大片的桃花,如今已是纷繁遍地,惹得几日未出门的洛真连连驻足,磨蹭着总算来到了凌波院,一路直达卧房。

    不得不说吴琦岚的小院装潢的富丽堂皇,用的家具画屏,虽不及洛真院里的精巧雅致,却同样价值不菲,尽显奢华。

    而那红木漆着的门后,便是袁熙与吴琦岚的卧房。

    洛真生在一夫一妻制的年代,心底多少是有些排斥古代种种恶习,但袁熙自从她嫁过来后,哪在外留宿过?每次都是与她相拥而卧,碍于身体原因没有同房,却也让洛真对这个男人多了几分欣赏。

    可惜呵,洛真自嘲的笑了笑,男人的逃避方法永远是跑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像是在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