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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密旨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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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一时看着沙漏刻痕,长公主道:“这个时辰我该去诵经了,华容,你且先去歇息吧,有什么缺少,或疑问事,只管问你房里那两个人说便是。”

    明华容起身道了谢,便先离开了正殿。刚预备去厢房时,却听前方一片“见过陛下”请安声,抬眼一看,竟是宣长昊过来了。这时避退已是来不及,她便也随众行了一礼。

    原本正向正殿缓步而行宣长昊,却正好停了她面前:“明小姐宫内可还习惯?”

    “多谢陛下关心,公主殿下甚为优待臣女,臣女一切习惯。”明华容恭谨地应答着,脑内却是心念电转:长公主每日都会固定时辰诵经,宣长昊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却还是选择这个时候前来,为难道是自己?是了,白家此次请瑾王进言将明守靖革职之事,他看来必是疑窦重重,多半会以为是白家已经察觉了什么。恰好自己宫内,又是当事者,他亲自过来问上一问,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明华容主动说道:“陛下可是来看望长公主殿下么?不巧公主现正诵经,您……”

    宣长昊果然说道:“朕喜爱皇姐这边竹林清幽,既是如此,你且平身,随朕走一走。”

    这时节正是早春,天气虽已回暖,竹林却还是发黄凋蔽,并未抽生叶,看上去萧萧瑟瑟,无甚可观之处。宣长昊这借口,未免也太拙劣了。明华容心内暗暗摇头,嘴上却依旧好生答应着:“是,陛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渐渐将宫人都拉开了些距离,明华容正思忖要不要自己先开口,便听宣长昊问道:“昨日朕得到瑾王奏报,说你家里翻出了两桩陈年人命案子,皆与你父亲有关。可是真?”

    “回禀陛下,是。”听到“父亲”二字,明华容皱了皱眉。

    “朕想知道,具体情况如何?是有心人从中生事,还是——明尚书当真如此不堪?”待到说完,宣长昊才惊觉自己竟不加掩饰将心底疑问统统说了出来。不禁长眉微拧:是觉得这小丫头聪慧过人,必然知道真相,抑或只是单纯地全然信任她而已?但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意味着自己对她生出了本不该有兴趣……

    意识到这一点,宣长昊心头百味陈杂。下意识地便想起了燕初明媚艳妍笑颜,仿佛希冀借此来冲淡什么似。直到明华容清泠如玉石相击声音响起,才收敛心神,认真谛听。

    明华容自是未曾察觉他心内暗涌,径自说道:“论理家丑不可外扬,但既然陛下询问,臣女便不敢不答,只盼陛下听后莫要追究那为死者翻案申冤之人所作所为。”说罢,她便将周姨娘利用二房近来频频生事之机,趁机挑唆明檀海,并借明卓然之口质问明守靖为何白氏未嫁先孕,趁势带出当年两桩命案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宣长昊目光微动,也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道:“依你看来,此事并非白家人所为?”

    “陛下大可放心。事关白氏声誉,白家人巴不得这件事永远不要有人提起,并不惜杀掉了许多知情人,又怎会利用它来做文章。只能说周氏选择时间太巧。或者换句俗话,欠了债迟早要还,明守靖当年做了初一,早该想到会有十五。”

    注意到她话里对明守靖毫不掩饰憎恨,甚至直呼其名,宣长昊轩眉微沉,问道:“你恨明守靖?”

    “为何不恨?”明华容冷冷说道:“君子爱财爱势,皆该取之有道。像他这样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杀害发妻兄长人,无论如何惩处也不为过。”

    以孝为重昭庆,若是其他人听见这些话,多半会大为吃惊,继而指责明华容是个忤逆子。但宣长昊却因为项燕初一事,心内对项烈司隐然有怨,所以分外理解这种心情,并且没有分毫责怪之意。他心中,也极度瞧不起并憎恶明守靖这种小人,只是之前因为怀疑是瑾王那边有所察觉,所以才迟迟没有发落他罢了。现知道事情并非如此,自然再无顾忌,他决定等雷松情报一来,便要立即处置明守靖。

    只是,明守靖虽然不堪,但却是唯一一个打入瑾王内部内应。想到从此失却了一个或许能带来关键消息人,宣长昊原本稍有舒展长眉复又重重拧起。

    单看表情,明华容或许还猜不透他心思。但若联想到目下处境,那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了。当下明华容微微一笑,说道:“陛下可是忧心瑾王处从此少了内应之事?”

    宣长昊点了点头,道:“当初他毛遂自荐,自愿为朕监视白家人与瑾王,应该是你提议吧?谁能想到……”

    明华容道:“陛下是否想过,此事看似对您不利,实则对瑾王与白家之间结盟也不利呢?”

    宣长昊闻言一惊,尚不待发问,只听明华容又解释道:“您大概已经听说了,昨天晚饭时明家有近三十个下人误食毒菌,毒发身亡一事。但或许您还不知道,这主意是白文启出。昨天走前,白文启将一包毒药交给明守靖,让他将场下人都毒死封口,免得他们出去说了不该说话。也就是说,这些下人并非食物中毒而死,而是被人毒死。”

    听到这话,宣长昊先是震怒于白家人胆大妄为,视人命如草芥,旋即又觉得有些不妥:“这事看似凑巧,但一旦明守靖受惩圣旨发出,有心人不难猜测到这两者间是否有什么干系,以致毒杀了这许多下人。”

    见他一点就透,明华容笑了一笑,接口道:“陛下说得极是。届时还不知有多少风言风语要传出,说不定比事实本身传得加离谱难听。以白文启头脑,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他还是决意这么做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急于掩盖另一桩大秘密。而那桩秘密,想来绝对是超出所有人想像。”

    这推测十分合理,宣长昊立即追问道:“莫非你有什么证据?”

    明华容摇了摇头:“没有。但是——陛下,会这么想人,可不只是您与臣女,瑾王定然也会这么想。”

    “瑾王?”宣长昊突然隐隐明白了她意思。

    “不错,瑾王。”明华容理了一下被风拂乱斗篷系带,淡声说道:“瑾王此人十分谨慎,这一点从他帝京经营了多方势力,多年以来却一直将所有人都瞒得死紧便能看出来。而谨慎之人遇事难免会多疑多思,他定会想到这一点,然后肯定会去试探白文启。如果真是有什么机密要事想隐瞒,白文启自然要矢口否认,只推说是为了保全姐姐清誉才下此狠手,这借口瑾王自然不会相信;退一步说,我们都猜错了,白文启并没有什么秘密要隐藏,只是走了一记昏招,那他也要百般否认,而瑾王当然也不会相信,只会加恼火猜忌,认为他是怀有2心,公然隐瞒。总之,无论白文启到底做何反应,以瑾王缜密多心,都不会再相信他。而这种秘密结盟,依赖就是双方对彼此信任,一旦失却了这份信任,盟约崩盘,不过迟早之事。”

    说到这里,明华容目光微凝,说道:“瑾王要成事,少不了外力支持。他若不再信任白家,势必要另找盟友。而这个时候——陛下,您大可另派他人与瑾王接触。只要功夫做到,仔细筹备,不愁瑾王不会上钩。”

    这些事关江山社稷话,从她口中淡淡说来全无杀伐之气,似乎只是女儿家闲话寻常。但细细品去,却隐然又有一子定江山果决明睿,教人越想越是心惊。但她面上却无分毫得色,反而带了几分淡淡,不易察觉倦怠之意。似乎对这些揣度人心,因势为之手段已然极之厌倦,却又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再一次被这少女绝顶聪慧震惊同时,宣长昊不免想到了一个所有帝王都会想到疑问:她这般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意欲何为?

    想到全心全意几字,他不期然又想到了燕初。当初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份,只当自己是一介微寒小兵,便肯倾心以待,自己却迟迟不曾察觉。直到有一天,燕初红着脸骂自己呆子,说若不是心里有你,谁肯对你这么好。

    若不是心里有你……寻常人遇到这些争位之事,若非想要邀功进爵,一般都会躲得远远,免得被卷进去脱不了身。但明华容却主动为自己出谋划策,百般盘算,莫非她……

    不知不觉中,那些曾一度蠢蠢欲动又被他强行按下小心思又开始探头探脑,呼之欲出。刹那之间,宣长昊脑中一片空白,那些阴谋暗算,权位之争似乎都这一刻离他远去。天地寂静得能仿佛听到自己心跳声,一记一记,敲出一个念头:若是……若是……

    这时,却听明华容疑惑地说道:“陛下?”

    宣长昊这才醒过神来。但看着明华容,一时间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见状,明华容了然地说道:“陛下是否奇怪,臣女一介小小女子,却不自量力地想要干涉朝政,究竟所图为何?”

    她顿了一顿,不待宣长昊说话,又道:“其实臣女早就知道母亲乃是明守靖所杀,并且多年来臣女被放养外,吃苦头。这么多年,臣女想得很明白,我们母女所遭受种种苦难,皆因明守靖与白氏而起,而白氏之所以行事有恃无恐,全仗着背后有白家撑腰。今日臣女便直言不讳:臣女种种所为,不过是想向明守靖与白家讨一个迟来公道!为此臣女愿付出一切代价,哪怕粉身碎骨,被人讥笑不自量力只是小小蜉蚍,也要拼全力撼动白家那株参天大树!”

    她早就想得很明白,想要铲除白家与瑾王就势必要借助宣长昊之权势,但那之前却需要彻底取信于他,这便使得自己需要一个合适理由。经过数次接触,她觉得这人冷则冷矣,却是个长情之人,想来多半可以动之以情。她便看准机会,单刀直入地挑明了报仇决心。

    但眼下情形似乎有点超出预料,宣长昊听完她话后面无表情,眼中并没有她料想了然或是嘲弄,反而似乎有些……淡淡失望?

    察觉到这一点,明华容不禁微愣,心道莫非此人迂腐至此,不能接受女儿想要向生父继母报仇想法么?但刚才自己说痛恨明守靖时,他虽然未说什么,表情明明是认同啊,这到底……

    她并不知道,她话仿佛一道无形壁障,撞得宣长昊心内蠢蠢欲动某些东西倏然又缩了回去。虽然宣长昊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身为帝王自尊自律,与对亡妻愧疚却已禁止他再深想下去。很,他便收起本不该有心思,向明华容说道:“原来如此,朕明白了。明小姐聪慧果决,想来日后定能襄助朕良多。今日这提议确实不错,朕会与近臣再行商议,看如何行事。至于今后——”

    他向来言语不多,此番虽只廖廖数语,明华容却已知道他是相信了自己话,认真采纳了谏言,顿时心内一块大石落地,说道:“多谢陛下信任,今后若再有什么应对之策,臣女定会及时报奏与陛下。”

    宣长昊点了点头,道:“如此,辛苦明小姐。朕还有事,先行一步。”

    “恭送陛下。”

    行礼既毕,明华容起身等待宣长昊先行。视线无意一掠,看到竹林外有个锦装宫女一闪而过,她不禁微愣:长公主殿内宫女衣着皆是特制,十分素淡,与其他殿宇样式全然不同。看这宫女打扮,应该是外头进来吧。但后宫再没有其他公主贵人,几个有名无实嫔妃皆是悄无声息,想来定无资格到长公主面前。这宫女……还真是来得蹊跷。

    明华容不动声色地想着,眼见宣长昊身形已然消失,才向正殿之后厢房走去。

    宣长昊离开清梵殿后径自去了御书房,过了两个多时辰,雷松便带了密报过来,将昨日明家发生事情一五一十禀报了一遍。宣长昊听罢,果然与明华容所说分毫不差,心内不禁对她又添几分信任。当下写了一封密诏交给雷松,又吩咐了一通,命他依言行事。

    雷松人如其名,雷厉风行,当日傍晚便带着密旨,挑了几个属下一起来到明府。彼时明守靖正喝药,听下人报说有几名形容魁梧灰衣人过来,指名道姓要见他。

    明守靖重伤未愈,心事重重,又疼又急,正是心烦意乱时候,听说来人没有报上姓名,只当是像以前那样,来了群故做神秘、实则想要托门路或投靠无赖。刚想让家丁将人轰出去,转念想到灰衣人三字,忽然正触着一桩心事,连忙问道:“他们……他们可有带什么表记信物?”

    “没有呢。不过,老爷,这几人都配了绣春刀。”

    听到这里,明守靖心中大惊:绣春刀只有九龙司人能佩戴。莫非,陛下竟派了九龙司人来处置自己事么?难道他竟不顾念自己为他打探瑾王消息功劳,想要严惩自己?

    想到平日里有关九龙司那些神秘又血腥传闻,明守靖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猛然坐起。情急之下却牵动了伤口,立时疼得呲牙咧嘴地滚下床来,摔了个五体投地。惊得喂药丫鬟失手打翻了药碗,淋淋漓漓泼了一头一脸,十分狼狈。

    满屋下人们见状吓了一跳,刚待去扶,却听明守靖气急败坏地嚷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请贵客进来——嘶,好疼……”

    正这时,一行人龙行虎步走进院来。为首之人进了房间,看见明守靖趴地不起模样,不禁讥笑道:“明尚书无需行此大礼。”

    看清来者,明守靖又是紧张,又是窘迫,结结巴巴喊了一声“雷大人”,连忙又斥责着下人将自己扶起。

    来人正是雷松。他冷眼看着明守靖站稳,挥手让下人退出屋外,命下属关紧门窗,方自怀内取出明黄诏书,沉声说道:“明守靖听旨!”

    这是密旨,便少了许多繁琐骈文,十分简洁,不出半柱香功夫雷松便宣读完毕。但明守靖听罢却是面若死灰,险些彻底软了地上。定了定神,他挤出个笑脸,央求道:“雷大人,可否替下官向皇上带句话儿:下官有要事呈禀,只想再见皇上一面。”

    雷松是军旅出身,与宣长昊一样嫉恶如仇。早间亲自调查时,他便震惊于明守靖无耻卑劣与不择手段。如果不是碍于宣长昊密旨,只怕他自己也忍不住要出手教训一番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心肠歹毒人。

    当下听到明守靖低声下气恳求,雷松冷冷说道:“明守靖,单论谋害朝廷命官这一桩,判你秋后问斩都不为过。现今陛下只是将你引咎革职,贬为庶民,你还有什么不足?”

    “下官……下官……若雷统领为我进言,我愿孝敬雷统领黄金千两!”紧要关头,明守靖再顾不得扮清高,连忙说道,指望能以财帛打动雷松。</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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