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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佛入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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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师肯定要去寻的。你看那不是昀哥么?你快快寻他办了今日的正事才好。”李长歌指着远处提着竹篮子卖梨子的昀哥说道。

    “那娘子小心,三娘这边去寻昀哥。”

    三娘跑到昀哥面前便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那昀哥一听带着三娘又折返到李长歌身边。

    “怎地不去咧?可是身上钱不够咧?”李长歌问道。

    “你二叔仁义,不想你也是个仁义的。谢谢你救了三娘,日后要用得到我昀哥,只管说一声便是了。”昀哥说着话单手摸头,便红了脸。

    那韩三娘用脚在地上划着圈,趁人不注意抬头撇了一眼昀哥道:“谁要你谢,早早去办事是正经!”

    说着韩三娘便扭头先走了,那昀哥对着李长歌施礼拜别便快步追了上去。

    李长歌看着二人的背影,心头一酸。

    她迎着晨光,好似一个泥塑的人儿,立了良久。

    待请了报恩寺的法师,回到家中却见后娘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头发梳拢起来,穿一身素色的衣裳跟刘四娘正在院子里扭打,素极人更艳,便是刘四娘昨个拿指甲在白嫩的脸上划了两道子,依旧是娇艳欲滴的美娇娘。

    后娘生的果然是好皮相,李长歌看了一眼心中暗道。

    那些身穿袈裟的和尚远远的瞧了一眼便都酥软了,木鱼拿不稳了,经书也跌了,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好似长在了潘金莲的身上。

    和尚分两种:看破红尘的,好比唐僧那样的,世间的权财美女永远不如一本经书来的实在,心中不染尘事儿,可谓佛性普照真大师;带着红尘出家的,好比眼前这几个,偏僻的报恩寺只是埋藏他们蓬勃*的坟墓,不想就罢了,一旦漏出点苗头就是挖坟掘墓,星火燎原了,说的就是这一群花和尚!

    所以出来做水陆法事便是争破头的好差事,看看小寡妇,瞄瞄小娘子,窥探点内宅阴私的事儿,回去好白日做梦一番。

    若是有了机会,做一场露水夫妻,给那些软脚蟹们带带绿帽子,更是人生幸事儿。

    看到了潘金莲这样的小寡妇,那一群花和尚瞬间脑海里已经翻江倒海了,困在报恩寺快要发霉的一颗心瞬间活泛起来。

    一个个人模狗样的理好了袈裟,拿眼睛瞟着潘金莲,见被刘四娘厮打,恨不能丢了手里的家伙事冲上去替个美人主持正义。

    “娘,今个我爹要出殡里,你何故和这妇人在这里闹的叫人笑话。”李长歌抢先一步冲到院子里一把推开潘金莲。

    那潘金莲正占上风与刘四娘撕扯这,不妨被人一推一个趔趄便倒在了地上,正要发狠一看是李长歌便身子不由的往后挪了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死者为大。”那年岁长些的大和尚便走了几步上前去对着李长歌念叨起来。

    李长歌忙行了个礼道:“叫大师见笑了!”

    刘四娘见这些和尚穿的整齐,像模像样,自己立刻便低了头不再言语。

    “阿弥陀佛,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愿死者入土为安,生者安宁存善。”大和尚说着便径直往堂屋的灵堂那般走去了。

    小和尚们跟着叽里咕噜念念有词,只是路过潘金莲身边的时候不由的神不守舍,极其隐秘的撇上一眼。

    不经意间看到那素衣之下穿着大红鞋的尖尖脚,便不由得血从脉上涌,直达百会穴,眩晕不已。

    “长歌,你不是请保甲去的么?我要改嫁咧!”那潘金莲见了李长歌便换了一副样子,看着笑的怯怯的,却又感觉这怯意中带着阴狠狠的恨意。

    李长歌见那潘金莲假装胆怯却暗藏祸心的笑容,知道这妇人纵容昨夜被吓的不轻,却还不死心的。

    好似那毒蛇一般,但凡有口气便要翻出些风浪咧。

    “潘六儿,便是要改嫁也要替大郎做完法事才好的,俗话说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尸骨未寒你便要急着改嫁么?

    满身骚味的狐媚子,便是熬也要熬到大郎的法事完!不然,别想拿到卖身契咧!”刘四娘见来了法师,那妇人看李长歌竟然有些怯怯的,立刻来了精神头,便要揉搓她,下巴翘的高高的,眼睛瞪的圆圆的。

    “守便守咧!”潘金莲狠狠的剜了一眼刘四娘,一转头对着李长歌笑道:“长歌可是要嫁给大官人的,我便是生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惹她咧!”

    说完这话,那妇人装模做样对着李长歌行了个礼道:“奴这就给大郎守着咧!

    长歌说话可要算话咧!娘知道你素日最是心善,想要做个女先生,治病救人咧!娘从前糊涂咧,长歌最是大肚,如何跟我会计较?”

    说完一双媚眼笑意盈盈的看着李长歌。

    “不计较,我只治病救人。”李长歌看着后娘说道。

    长歌说完转身,心里想,我不害人,但是我要治我自己的病,后娘呀后娘,你就是那味唯一的药。

    莫要怪我,我的药,我便要熬到底,喝干净,到了药渣才放手。

    李长歌居中,刘四娘潘金莲在左右两边跪着,一时间静默无语。

    这大和尚带着一群小和尚在院子里设了法坛,撒了净水,叽里咕噜的在灵堂念起了经文。

    李长歌双目低垂着,细细听经文。

    “文殊师利,导师何故、眉间白毫,大光普照。

    雨曼陀罗、曼殊沙华,栴檀香风,悦可众心。

    以是因缘,地皆严净,而此世界、六种震动。

    ……”

    这是一群花和尚,李长歌知道的。

    她是有意叫他们来的。

    她的算计,她的手段一刻也不曾停过。

    可是,就是一群花和尚,念中无佛,心中有欲,若无其事的念出这经文,还是叫她身心具静,愤恨失落不甘都遁入无形之中了。

    “心念同佛,惟得其正,名正心住。”

    这句入耳细细品味,仍旧不能解其意,却不忍丢弃,默默记诵。

    忽的又听见:“心纯行勤,智慧自生”

    谁知道听了一句,五脏六腑一阵纠结缠绕,似痛似苦,叫人难熬之极。

    李长歌自知非心底纯良之辈,虽佛音能叫人心里稍微安定,却解不了她仇恨,祛除不了因为算计带来了的自责,两念纠缠,烦乱顿起,便跪不住了。

    她悄然起身,慢慢的走出了紫石街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