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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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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文秀暗道一声:“好,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他突然来了精神,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明察!毒是我下的没错,可我是受人指使才下得毒啊!说到底我也仅是个从犯,主犯另有其人!”

    赵学飞道:“哦,主犯是谁?”

    崔文秀道:“我说了能饶我不死吗?”

    这种事情区区一个县令哪做得了主,赵学飞只得去看巡抚。

    傅元微微颔首,赵学飞道:“可以饶你一命!”

    崔一鹏这时也反应过来,厉声喝道:“文秀,你想干什么?”

    崔文秀冷笑一声,道:“我想干什么?你说我想干什么!”他手指崔一鹏,道,“主意是他出的,也是他逼着我下毒的!”说罢,人又瘫坐到地上,呜呜咽咽的道:“我说我不干,他非让我干,这下好了,什么都完了!”

    崔一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人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这是什么狗东西啊,天底下有这么坑爹的吗?

    他愤怒无比,哆嗦着嘴唇竟说不出话来。

    傅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好嘛,今天我可算是大开眼界!来人,把这两人都给我绑了,押到牢里!”

    他以证人的身份如此一说话,赵学飞马上明白,这是要亲自审案了!连忙站起身来,将大案后主审的位置让了出来。

    傅元走到大案后坐下,看着衙役前去绑崔一鹏父子。

    崔一鹏叫道:“巡抚大人,你仅凭犬子的一句疯话,就要绑一个四品的官,无法给朝廷交待吧!”

    傅元道:“我绑你,不是为了崔文秀说你指使他下毒,而是因为这些!”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来,甩到地上。

    纸在半空散开,一张张飘落在地上。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不是黑色的而是暗红色的,仔细观瞧,可以看出那些字是用血写的。

    崔一鹏只是扫了一眼,就耸拉下脑袋。那些纸全是讼状,不用细看,他也知道是告他的讼状。

    傅元指派赵学飞:“你这就去知府行馆,收了他的官服缴了他的印信!”

    赵学飞拱手道:“是!”领着人自去!

    衙役们把崔一鹏父子绑了个结实,由马坤领着送往衙门牢房看管。

    李飞白给尚跪在地上的袁宝贵使了个眼色。袁宝贵会意,跟在衙役的后边悄悄出了屋,并顺势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傅元、李飞白、钱子俊等六个。

    钱穆通等三个,尚未在震惊中回过神来。

    傅元最后的反转,让他们如梦如幻,感觉十分的不真实。不过,三人心中对傅元的印象大为扭转,甚至暗自佩服起傅元来。

    他们不得不佩服傅元。

    他们跟傅元什么关系?

    一年多来,他们处处跟傅元作对,换个人都会恨他们入骨。如果有今天这样的一个机会,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整死他们。

    但傅元没有这么干!不仅没有这么干,还替钱子俊作证,这让他们不得不服。仅凭这一点,他们今后就不会再跟傅元作对,相反还会极力帮助傅元在河南站稳脚跟,以谢今日之恩。

    他们都是读书人,懂得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傅元微笑着,目光从钱穆通、冯江亭、寇子惇脸上扫过。钱穆通、冯江亭、寇子惇还以微笑。

    四人心中都清楚,他们之间的过节从今日解了。这就叫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傅元道:“三位大人,可曾认识一个叫吉善水的人。”

    钱穆通三个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衙役们没走之前,已把地上散落的纸捡起来,一张张叠好放在大案之上。三个人坐的离大案不远,自是把第一张纸上的内容看了个大概。

    那是讼状,状告怀庆知府崔一鹏的讼书。同样的讼状,钱穆通收到过,冯江亭收到过,寇子惇虽没收到过,但与钱冯二人商量事时也看过。

    洋洋洒洒数十张,里边清清楚楚记着,崔一鹏于什么年什么月收了多少银子,替人办了什么事!

    不过,他们收到的讼状与傅元拿出的讼状略有不同的是,他们收到的讼状是用墨写的,傅元拿出的讼状是用血写的。

    吉善水就是告崔一鹏的人,亦是写讼状的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吉善水是怀庆知府衙门的一名小吏,同时还经营着一家生意不错的银饰铺。后来,崔一鹏当了怀庆知府,崔文秀见其生意不错,就动了心思。

    崔文秀仿造了一批铅镀银的假手饰,然后派人去知府衙门告状,说吉善水的铺子里卖假银饰。吉善水极力争辨,假银饰不是从他店里买的,可崔一鹏不由分说,判罚吉善水赔偿告状那人一笔数目惊人的银子。

    吉善水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花光多年积蓄不说,还把银铺抵给那人方才了结此事。

    没过多久,吉善水就打探清楚,整件事情都是崔文秀搞的鬼。那家银饰铺的真正东家,就是崔文秀本人。他不哭也不闹,而是借在衙门当差的便利,用尽种种手段,收罗崔一鹏犯罪的证据,等到时机成熟之后,直接告到提刑按察司与布政使司两个衙门。

    钱穆通听傅元问可曾认识一个叫吉善水的人,不觉有些羞愧!

    吉善水把状告到他那里之后,他还见了吉善水一次,哪能不认识?只是那时他推托时机尚不成熟,让吉善水稍安勿燥,等过些时候定会治崔一鹏的罪。

    看看傅元再看看他。他为了争权夺利,竟将一件大案往后压,在正义面前选择了私利。人家傅元呢?明明可借此次机会夺权却选择正义,不仅不偏不斜的主持公道,还亲自作证。

    这就是差距,这就是格局。

    看来此次他没当上巡抚,不完全是被傅元抢走了,更重要的是格局不够,不配当巡抚!

    他道:“认识!”顿了一下,又道,“他到我那里告过崔一鹏,当时我一门心思跟您斗,把他的案子往后押了押。”

    傅元叹了口气,道:“那你一定不知道,吉善水全家大小一十三口,上至六七十岁的父母,下至嗷嗷待哺的幼孩,全都死了!”

    钱穆通吃了一惊,道:“啊,他们是怎么死的?”

    傅元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吉善水告的案子牵涉极大,布政使衙门、提刑按擦使司中很多官都深陷其中。吉善水这边告完状,那边已有人通知崔一鹏。”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吉善水以为自己证据确凿,今天告明天就会把崔一鹏抓起来,所以他才告。没想到,告到你这里,你却让他稍安匆燥,等过些时候再治崔一鹏的罪。”

    又道:“回怀庆府的路上,他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所以处处小心,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拔腿开溜。他的小心是有效果的,也救了他一命,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崔一鹏的手段竟如此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