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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坐张南晨自然又去了趟浴室,把身上的纱布拆开一看,那纵横交错的伤口却不像前两次那样好得逆天得快,勉强结了痂,手指按着还是感觉剧痛,再用力一点又会裂开。

    季英看了之后说大概因为是被极阴之气所化的血发所伤,因此会好得格外慢些。

    张南晨就趁机问季英,他自己有没有这种奇怪的“反应”。

    “没有。”季英埋头给张南晨擦药裹纱布,回答得十分简短。

    张南晨知道季英心情欠佳,也不再多说,他自己也是疲惫的不行,打着呵欠爬到床上就想赶快睡觉。他却忘了季英这三年一直都住在他的房间,他把床给占了,季小少爷只能从柜子里搬出备用的被褥打地铺。

    张南晨的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他一看见季英去开柜子,还以为太晚了季英不方便收拾房间,就掀开自己身上的毯子,让他上来一起睡。

    “不用。”季英把铺盖卷搬出来,草草铺好就去关灯。

    “怎么不用,地板多硬。”张南晨刚说完,眼前已经黑了,窗帘拉得死,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卧室里面走动。

    地铺就打在床边儿上,张南晨见季英不肯上来一起睡,只得一边暗想这小祖宗又怎么闹别扭了,一边摸着黑下床去拉他,口中还服着软哄他:“地板硬,现在晚上还凉,明天起来要腰疼的……”

    他一伸脚就碰到了铺好的被褥,因为目力不佳,只能摸索着弯腰拉人,隐隐约约的看见季英背对着他侧卧,一只胳膊横在毯子上。

    季英这次是铁了心不理出尔反尔的张南晨,把他的唠叨都当空气,结果刚躺好感觉到一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就有温热的吐息喷到耳边,接着便听到张南晨软软的声音:“听话,上去睡。”

    他顿时觉得有股热气涌上了脸,不用摸也知道自己的脸颊一定很烫。那双手还不肯放过他,又摸索了几下,接着一个人跪到了身后,要去摸他的脸。

    季英这回是忍无可忍,忿忿的转过身,张开眼就看见张南晨盲人摸象一样在他身上一通拉扯,还自觉委屈的嘟囔:“要不然你睡床我睡地上。”

    “小师叔,你明明知道的,不要老是这样。”季英在黑夜中也能行动自如,十分精准把张南晨的手腕捏住,不让他再碰自己。

    张南晨顿时不说话了,也不动,两人在黑暗中不知道对峙了多久,他才低低的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原来不是很好吗……”

    张南晨又摸索着爬上床,裹紧了毯子,之前的困意却全都飞到了天边,又不敢频频翻身,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平躺姿势,脑袋里面乱成一团。

    他的确老是控制不住的想亲近季英,但是他们是彼此在这世上最熟悉的人。

    几乎季英的一切张南晨都知道,都熟悉,他甚至看着季英出生,听到他第一次说话,扶着他迈出第一步,还有后来十多年的相依为命,,让他根本无法装出两人不熟的样子。这样又有什么不对?难道一定要是那种关系才可以吗?

    张南晨简直心乱如麻,连对以前的女朋友们都没这样烦恼过。

    臭小子,长大了就忘了小师叔的好处,摸一下怎么了,你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我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呢。

    张南晨正满腹“心酸”的无声抱怨着,忽然觉得身旁一重,捏在手里的毯子一角也被抽开,季英热热的身体很快填补了身侧的空缺,却十分小心的没有压倒他的伤口。

    “小师叔,是我错了,睡吧。”季英在他耳边轻声道歉,却让张南晨心里更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成了真空罐头,一股邪火憋在肚子里无处发泄。

    心情郁闷到了极点的张南晨到底还是抵抗不住周公的召唤,不多时便睡去。

    他睡得很不踏实,也许是因为身上伤口尚未痊愈的缘故,一直循环的做梦,梦里的内容却记不清楚,只觉得脑子里面乱哄哄的。

    就是这样一场质量差到极点的觉都没睡完整,第二天刚蒙蒙亮,他终于记得充值的手机又开始嘀嘀嘀的叫,头昏脑胀的接起来一听,竟然是平松这个老道打过来的。

    “张老弟,快来救命!”平松老道在电话里吼得震天响,还能听见呼呼地背景音,像是开的免提打得座机。

    “怎么回事,这才几点哪……”张南晨痛苦的翻了个身,却一眼就看见季英晶亮的眼睛。

    “怎么了?”季英早就醒了,看见张南晨眉头紧皱就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揉,还好反应快把这动作给扼杀在了毯子底下。

    “平松前辈打来的。”张南晨捂着嘴巴轻声说,然后就听见平松在那边也像是在跟人说话,声音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清,看起来情况挺严重的。

    “张老弟,你可要给我作证,仁寿巷那档子事儿,跟老朽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平松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儿声音响起来:“跟你没关系怎么是你打的电话叫殡仪馆到棺材铺拖人?那么多男学生就关在后头呢,别想狡辩!”

    张南晨这才听出了门道,原来是跟天狐骗走的那十几个男学生有关,当时是张南晨他自己打的电话报的警,但是用的是座机,倒是平松在之前给殡仪馆打过手机,可能是警察调查取证的时候宁杀错不放过,只要沾得上关系的,全部都会拎出来询问一番。

    想到这里张南晨就觉得自己八成也逃脱不了,他借的仁寿巷口小卖部公用电话打的,警察去一调查就能把他给揪出来,更何况还被拖了车,什么都被记录在案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麻溜儿的起床,先赶到市公安局老老实实交代情况,顺便营救平松同志。

    季英见他起来,当然也跟着起床洗漱,倒是张南晨有点犹豫,最后考虑到小卖部的大姐八成是把什么都给交代了,也就默认了两人一同奔赴市局的做法。

    大清早的不堵车,一路通行无阻到了市局门口。A市公安局的门面修得极好,张南晨还从没到过这种地方,不仅有点儿心里打鼓,好在门口有人接应,十分顺利地就见到了被请到某科长办公室里喝茶的平松。

    平松电话里嚷得吓人,实际上他作为宗教界人士,一般的警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更何况还有长春观的招牌在后头顶着。季英则不同了,季家江湖地位不低,却是正宗的闲云野鹤,换句话说是在没政府那块登记入册的,弄不好安上个宣扬封建迷信的罪名,张南晨和季英下辈子就可能要在劳改场里度过了。

    一进办公室,平松就端着一次性茶杯开始吹胡子瞪眼,说张南晨来得太慢。

    张南晨第一眼见到平松就大吃一惊。平松原来头发和胡子都只是花白,现在却是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好像也多了几条,看起来如同耄耋老人。

    “您老这是怎么了?”张南晨走近几步盯着平松的头发看,“戴了假发啦?”

    “屁话。”平松倒还淡定,喝了口茶笑道,“一身修为昨天都交代在南灵山上了,倒也干净。”

    张南晨顿时说不出话来,每一个道门中人对自己的道行看得是非常重的,就拿张南晨自己来说,原来资质太差怎么勤于修炼都没有长进,当初可是着实懊恼了一段时间,因此还魂到南晨身上之后简直有点儿控制不住,就是想一尝夙愿。

    平松这么高深的法力,为度化万煞局中的怨灵一朝散尽,连张南晨听了都觉得心疼,这老道却表现得十分超然,不由得不让人佩服他。

    他跟平松聊了几句之后,原来负责“接待”平松的领导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办公室,换了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进来。

    那男人身形伟岸,年约四十,一进门,眼睛就紧紧地盯在了张南晨身上。

    张南晨现在五官比起以前敏锐了很多,只觉得一股十分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就回过头,一看到站在门口对着自己微笑的男人就愣住了,喃喃的喊出三个字来:“二师兄?”

    .

    季严足足盯着站在办公室中间的年轻人十秒钟才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自己的小师弟张南晨,等到张南晨回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喊出“二师兄”时,他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走上前去,把这小子使劲儿抱进了怀里。

    “轻点儿——”张南晨被他*的胸口一撞,双臂收紧一勒,疼得眼泪珠子差点蹦出来。

    他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全,这一下子不被挤裂算是好的了。

    “怎么你们都能认出来呀?”好不容易从季严的怀里挣脱,张南晨揉着脖子问,眼角余光却是扫着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季英。

    “小花。”季严抱过张南晨,又笑着对季英打了招呼。

    季英沉默了几秒,却开口道:“季前辈。”

    季严便也沉默下来,张南晨也不好开口说话,倒是平松站起身来踱到季严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季家那个老二?”

    季严这才恢复了笑意,对着平松拱手行了一礼方才回话:“现在只是姓季而已。”

    张南晨听了就又情不自禁的看向季英,季英早就偏过了头,脸上依旧一派平静,却平静地诡异。

    季严是季含的亲弟弟,季英的亲叔叔,也算是看着张南晨长大的,只不过在季英五六岁时就被逐出季家,族谱除名。季英是现任当家,当然不能认他,只能称呼一声前辈。

    “你也不要叫我二师兄,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姓猪名八戒呢。”季严见张南晨看向季英,自己先找了个台阶下。

    “那叫什么呀。”张南晨问。

    “就叫我的名字,季严。”季严一笑,“今天找你们来,是有正事。”

    正事?

    张南晨不明就里的跟着季严走,竟然来到市局建筑群里极为特别的一幢建筑物前面,这是一座三层小楼,还是红砖墙,看起来年代久远,走进去才发现装修十分现代化,各项设施都是暂新的,看来是个油水比较丰厚的部门。

    季严把张南晨等三人领到二楼的办公大厅里,叫了坐在电脑前面专心致志敲打键盘的一女四男五个年轻警察过来介绍道:“这就是我们这个处的全部成员,给你们介绍一下,年纪最小的李然,剩下四片绿叶,这是一对双胞胎,哥哥叫秦前,弟弟叫秦后,戴眼镜的是我们的技术员廖立云,最后这个四肢发达的家伙,宋钦。”

    季严这好一通介绍下来张南晨根本记不住,只能报之以礼貌地微笑。

    介绍完之后五个小警察各归各位继续工作,只有唯一的女孩儿李然上到三楼,不一会儿抱了只皮毛雪白的小狗儿似的动物下来,张南晨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只差点谋害了他跟季英性命的天狐么!

    这天狐一见张南晨就玩儿命的叫唤,要不是被李然紧紧抱着,估计就要窜过来狠狠咬他几口。

    张南晨知道这小畜生八成把自己当做害死他恩公的仇人了,无奈的站远了些,季英就挡在他前面,免得张南晨被小狐狸仇视的目光给千刀万剐。

    “A大男生失踪案,现在是我们处在负责,所以把平松前辈,还有你们……”季严把头转向季英,“请过来,一起研究探讨一下。”

    平松一听就笑了,捻着山羊胡道:“领导同志你不要在这儿打官腔,研究探讨什么呀?这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

    他说完,一指被李然抱着的天狐。

    “对,已经破了。”季严不以为忤的也笑了,“但是总不能对外说,罪魁祸首就是这只狐狸吧?”

    “这是你们领导的事儿啊,我一介平民老百姓,实在有心无力。”平松道。

    “所以才特地请您前来一叙。”季严不亢不卑,依旧面带笑意。

    张南晨看不下去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打嘴巴官司,拉了一把季严说:“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觉都没睡够呢,困死了。”

    季严闻言低声笑道:“这么大人了还是爱睡懒觉。”

    “我是昨天没睡好成吗。”张南晨忙分辨。

    他跟季严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但是到底是多年的是兄弟情谊,现在重逢竟然一丝陌生感也没有,相处起来十分舒服。

    “狡辩。”季严横了他一眼,又转头对平松正色道,“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想请你们加入市局最新成立的特殊案件调查处。”

    “特殊案件调查处?”张南晨第一个开腔说话,“什么级别,处级?”

    “区区不才,担任一把手。”季严对他一笑,还行了个弯腰礼。

    “就你们这单位,一共才六个人?”张南晨忍不住笑了,“工资发的出来么?”

    “小张同志,这你就不懂了吧。”季严一把搂住张南晨的脖子,“全部都是正式编制的公务员,财政全额拨付,公积金按最高标准来,福利那是相当不错的,怎么样,考虑考虑?”

    张南晨还真的有点动心,起码旱涝保收嘛。

    季英面无表情的听完,看了看挨在一起的张南晨和季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张南晨忙挣开几眼的手跟上去:“你去哪儿?”

    “回家。”季英头都不回,“做早课。”

    “这里的事情还没完呢。”

    他走的极快,张南晨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没兴趣。”季英终于稍作停顿,测过半个身子,看了一眼噙着微笑看着自己和张南晨的季严。

    “那也要说清楚再走啊。”张南晨无奈了,“那你等等我,我跟季严说一声。”

    季英这才停下,留在原地等他。

    张南晨飞快的跑到季严面前:“小祖宗说了,喜欢单干,没别的事,我们俩先回家?”

    季严笑意不减,却摇了摇头:“恐怕走不了。”

    张南晨从他不变的笑容里读出点不一样的味道,心里一沉。

    不会真被他猜中了吧?

    季严不是个喜欢兜圈子的人,直接把张南晨想的给说了出来:“这件案子社会影响很大,相信你们都知道,上头的意思是,必须要找到犯罪嫌疑人,而现在我们所知的跟着案子有关联的人,只有你们三个。”

    平松老道顿时就急了:“领导,你们可不能这么办事啊?”他说完,又自言自语道,“好你个平遥老小子,这回可把我害惨了!”

    “所以,请你们认真的考虑、斟酌。”季严敛下脸上的笑容,棱角毕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点,擦汗~~~~有新人物出场,扑倒~~~~